下厨的男人才是真男人（25）

 　　黑瑟斯来自墨西哥的普耶布拉，那里离首都墨西哥市有两个钟头的路程。他的许多亲戚也都出身此地。巴柏上上下下都认为，最好的面食师傅来自普耶布拉。裘最早观察到这一点，有一天他赫然领悟到，巴柏一连雇请三位优秀的备料厨师，他们都出身同一个地方。我问黑瑟斯：普耶布拉果真出产最好的面食师傅吗？
　　
　　“嗯，这事讲来有点儿复杂，”他说，“每个人都出身普耶布拉，纽约大多数墨西哥人都来自普耶布拉。”黑瑟斯称之为la migra，意即“迁徙”。普耶布拉又穷又拥挤，纽约之所以成为移民的目的地，就是因为有某个普耶布拉人成功移居纽约，别人也就追随而来。“我们在普耶布拉才不知道什么是快餐，我们只知道自己烹调食物。那儿是有间麦当劳，可是我从来没去吃过，东西太贵了，付不起。对我们来讲，那可是三星餐厅，一份汉堡包抵得上一星期的酬劳。我们全都自炊食物。”
　　
　　黑瑟斯说，他回墨西哥探亲时-他有八年未返乡-祖母会宰一只山羊庆祝。她会用酪梨叶抹遍羊身-“叶子的油可以盖掉羊的膻味”-然后涂上用南瓜子、花生、巧克力和丁香调制而成的酱料，把整头羊埋进热炭坑里。“我们用同样的方法烤绵羊头，巴柏有很多菜的做法也很有乡土味，我们并不陌生。比方说，腹横膈牛排的做法就跟墨西哥菜一样；还有烧烤，我们称之为la barbacoa，我们就是这样烹调肉类的；还有炖煮菜式，有大块的肉，我们都用小火慢炖；隔水煮呢，我们称之为ba?o maría，我们都用这做法来煮玉米粽。在像巴柏这样的厨房工作，我们需要多多学习，可是也有很多事情我们早就会啦。”他描述自己那个周末将去皇后区参加婚礼，“每个人都会带食物去-一头猪啦，一只火鸡啦，一只鸡啦。”圣诞节也一样，“那一天就忙着烧菜和大团圆”。艾莉莎还记得她和米盖聊天的情景，“他经常讲起在家里烧的菜，西沙也是这样。他们有能力打点整个厨房，了解厨房的作业情形。走入式冷藏库里有什么，又需要补订什么货，他们俩总是了如指掌。他们可比大多数烹饪科班出身的小伙子懂得多。”
　　
　　米盖初到纽约时，黑瑟斯总是照顾他。他们住在一起，一大伙同胞手足、堂表兄弟和亲朋好友都住在布朗克斯一间三个卧房的公寓里，一个卧房睡三个人，一共九个人。米盖在巴柏找到差事后，开始去补习英语。老师是个波多黎各女人，芳名蜜拉贝拉。他们俩变成男女朋友。
　　
　　艾莉莎记得她。“他们之间有问题，她老是打电话来。她年纪较大，从她的声音里听得出她不太年轻，可是我不知道她比他大几岁，直到我在葬礼上看到她。米盖二十二岁，她四十二岁。一个四十二岁的女人干吗要跟一个二十二岁的小伙子谈恋爱呢？”
　　
　　去年圣诞节前后，米盖向黑瑟斯请教意见，大家都晓得他们的恋爱有一阵子风雨不调。不过据米盖说，他们现已消除彼此的歧见。蜜拉贝拉要米盖搬去跟她同居，她在布鲁克林有间公寓，他们打算六月结婚。
　　
　　“我从未见过她，”黑瑟斯告诉我，“米盖从未带她回家，这一点真叫我搞不懂。还有其他的事情，她老是缺钱用。她心脏有毛病，得看专科医师。米盖也没有很多钱，他没有足够的钱可以给一个有心脏病的年长女人。米盖问我的意见，我说他不应该搬去她家。”米盖请教公寓其他亲友的意见，大家都说他不应该搬。
　　
　　新年期间，米盖搬了过去。
　　
　　他们照旧常吵架。蜜拉贝拉那会儿天天打电话到厨房。艾莉莎觉得那女的语气里有种不容分说的意味，很跋扈。“厨房里其他人跟我说，她从事某种身份证明交易-买卖身份证明文件。”当时一组社会保障号码的价码为六十五美元，绿卡贵一点儿，护照价钱不一：优质的要好几百美元。“这些孩子都没有身份文件，”艾莉莎说，“有时候我在想，不晓得她是不是利用米盖的移民状况，让米盖心存畏惧。他害怕自己惹上麻烦，连累整个家族都遭殃。”
　　
　　黑瑟斯说，他们俩关系闹僵。“可是因为米盖问过我们的意见，而我们都叫他不要娶这个女人，所以他觉得自己没脸回来跟我们住，他既难为情，又没地方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