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厨的男人才是真男人（23）

 　　我后来亲眼目睹一场与小牛胸腺有关的两性争斗。艾莉莎和梅默想确定一份小牛胸腺的分量是多少。艾莉莎认为一份应为一百七十克，建议用磅秤来称，梅默却有异议。
　　
　　“就称它是B罩杯好了，”他说，“艾莉莎，相信我，伙计们都知道B罩杯的触感。”他两手抓着自己的胸部，以强调自己的见解。“你要的就是像B罩杯大小的小牛胸腺。”
　　
　　艾莉莎涨红了脸-“我真的认为应该用磅秤称”-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我这个圈外目击证人。“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他们得穿围裙吗？”
　　
　　厨房里还有两个职缺，马利欧很焦急，因为不巧他和安迪都得到外地去一趟。安迪终将得偿夙愿，前往西班牙，无法延期出发。安迪担任马利欧的副手已有八年之久，看尽巴柏诸任大厨在马利欧和裘的支持下，另起炉灶，自行开设餐馆。如今，该轮到安迪了。“说到底，”他对我表白说，“我当大厨就是为了能开自己的店。我假装巴柏是我的，可它并不是，倘若钱进不了自己的金库，做这个又有什么乐趣呢？”安迪跟马利欧一样，也在西班牙住过，等找到合适的地点后，他要开一家西班牙餐厅。他此行是为了寻找灵感，打算在三天内去四十八家餐厅试吃。
　　
　　二十八岁的荷莉·柏灵递补其中一职。她的身材修长，有一头红发，皮肤白皙，带着男孩气。我目睹马利欧佯装面试她，但我晓得他事前便已打定主意了。荷莉在意大利工作过，光是这一点，他就不需要知道别的了。她在那儿并未待很久（在一家农庄家庭旅馆打工数周，学做意式面疙瘩和手工面食），不过重点在于，她会说意大利语，并找到了一间厨房。“她办到了，这份工作就是她的。”我看着他们俩交谈（并且看出马利欧确定他跟荷莉惺惺相惜），觉得其中另有缘故，马利欧显然认定女性是较优秀的厨师。马利欧认为艾莉莎是巴柏最佳的大厨。“不只是因为她经验最丰富，也是因为她是女性。我知道这件事没什么道理，我也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可是，女性是比较优秀的厨师，事情一直都是这样没错。她们烧菜的手法不一样。”虽说这项假设似乎该以科学方法探究一番，裘却也同意此说。艾莉莎开始掌管备料厨房的第二天，裘尝了波隆那肉酱，甚有见识地点点头，从中证实自己追索已久的一个道理。“是真的，”他说，“女人烹调的手法不同。这比上一个家伙做得好吃多了。”上一个家伙是尼安德塔人，事实上，他并不负责做波隆那肉酱。烹调肉酱的是当时厨房的主要备料高手米盖·龚萨雷兹。
　　
　　荷莉得到一份工作，周薪五百美元，第二年起每年有五天带薪假期。条件中并未谈到病假是否带薪的问题，因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是，你不可以生病。有一天我患了流行性感冒，打电话给艾莉莎说，那一天不能上班，因为我认为她显然不想弄个病号到厨房里。电话另一头的反应却很冷淡，她默不做声，从而我得知了这项规矩。才没有请病假这回事呢。后来有一次，梅默发烧，一直打喷嚏，用衣袖擦鼻涕，却不肯回家休息。事后他对我作了说明：“我决定当厨师时，就已接受了一件事，我这一辈子别想请病假了，这是从事我这一行得作的牺牲。”
　　
　　麻烦出在最后一项职缺，安迪想招请有经验的厨师，巴柏却挪不出预算，于是他考虑可不可以起用早班的“拉丁人之一”马契罗来烹调面食，然而安迪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在晚班厨房用拉丁人。
　　
　　“我不晓得这样合不合适，我们在波河餐馆用过他们，可是巴柏不一样。”
　　
　　一般谈到中南美洲人时，都以“拉丁人”称之（我会在此三字前后加引号，是因为拉丁美洲毕竟是幅员辽阔的地方）。即使如此，他这样讲还是很奇怪，难道是因为三星餐厅不爱用墨西哥人来烧菜吗？
　　
　　“不，不是这样。只是这里的厨房规模较大，我可不想停下动作来作翻译。”这倒是实话，马契罗英语程度很粗浅，马利欧面试他时，讲的是西班牙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