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厨的男人才是真男人(22)

   厨房里有一些改变。尼克将离职,他一直渴望再访罗马,受到马利欧在波瑞塔一番经历的启发,决定重返意大利。马利欧深感荣幸-尼克的决定不啻在说:“师傅,我将追随您的脚步”-公然将尼克当成入门弟子(“要学艺,非要到意大利去不可”)。马利欧源源不绝地提供着他的经验:有关尼克应追寻的事物(“如果你的目标是要开设自己的餐厅,就得仔细地挑选-挑到的那个地方烹调出来的菜,必须是你自己想要做的东西”);有关财务(“你需要五千美元和一张可靠的信用卡”);应该去哪里(“好菜在南部,可是没乐子可找”)。到哪里去,这可是大问题,马利欧大声地和自己辩论起来。尼克坐在吧台高脚椅上,静静地看着。最后,马利欧总算得到定论,那就是罗马的一家名叫“凯基诺”的小馆(“很活络热闹”),马利欧星期一会打电话过去。在厨房里,尼克的离去是件大事,他居然要放弃工作,离乡背井。大伙公认,只有在一个不是意大利的国家,才能学到那么多有关意大利菜的事。
  
  吉娜手下的厨师史黛西·卡沙里诺要回来上早班,当白天的备料厨师。她以试用性质在晚班做了一阵子,但手脚不够快。“她不巧是个出过书的诗人。”安迪对我解释,那语气在讲,还需要我多说吗?“她想太多了。”厨房里有四个职缺-虽非一下子突然出缺,但也差不多突然了-马利欧和安迪得加快动作。
  
  有个职缺立刻获得递补,因为完美的候选人自动送上门来。刘东尼将是吉娜的新糕饼厨师,这可是上天恩赐的礼物,因为东尼是大材小用,他太渴望在巴柏工作了。他个子不高,一头黑发剪得短短的,肩膀健壮有力,言行得体,举止庄重。他来自夏威夷,夏季爱冲浪,冬天玩滑雪板,走路时脚步有股劲儿,像运动员,颇具魅力。可是,把他放在都市的厨房里,却往往给人格格不入之感,那厨房里全是苍白又神经质的领班厨师,他们经年累月都晒不到太阳。不过,东尼怀着学习心态来到这里,巴柏教什么,他就学什么-那是他的使命-他似乎从未分心。举例来讲,他从来不微笑,一次也没有,不过他倒是一直都能保持友善的模样。他中午来上班时,用西班牙语一个个地向拉丁裔的备料工作人员打招呼,以前都没人这么做过。东尼曾在名厨布吕的四星法国餐厅工作过,也曾旅居西班牙,在圣塞巴斯钦城外的米其林三星餐馆“马丁·贝拉沙特圭”(Martin Berasategui)打过工。他觉得自己已学会两种欧洲菜系,接下来该学意大利菜了。他的言行举止,都有厨师该有的样子,大伙都欢迎这位同事。
  
  艾比·鲍德克就不一样了。她原在食物电视网当备料厨师,其他人都在密切注意:电视摄影棚可不是餐厅。在梅默和法兰基看来,她不合格,经验不足,既是个女的,而且还很娇柔,总之,配不上厨师职务。梅默和法兰基一搭一唱起来,可以变得恶意十足,活像自有一套私家秘语的恶魔双人组。他们难得彼此交谈,却始终在交流心思-眉头抬一下,轻轻点个头-然后就连手行动:弄一道菜,料理一份特餐或欺负新同仁。法兰基尤其看不顺眼艾比做事的方法,她不管做什么-做的是啥,我哪里搞得清楚?-他们都一致深感厌恶。艾比娇滴滴的,一头金发有时被她束成马尾;她身材娇小,鼻子翘翘的,五官细致玲珑。她来厨房上工不过几天-所有的新进厨师都从冷盘部门做起,负责准备前菜-整个人很明显地变得冷硬许多,脸上好像戴了面具似的,毫无表情。
  
  “所有的女性都经历过这个阶段,”艾莉莎说,“从前更糟,那个时候的备料主厨是‘尼安德塔人’。”(艾莉莎接替尼安德塔人的职缺当备料主厨,后者移居匹兹堡,到巴斯提亚尼许母子开的餐厅当主厨。)艾莉莎以前常跟马利欧抱怨尼安德塔人。“他粗野,歧视女性,还爱随便骂人。”他还有其他的不是,比方说,他把嫩绿花椰菜(broccoli rabe)取其谐音简称为“强奸菜”(rape),还绘声绘色地大谈嫖妓的过程。可是马利欧却表示,自己爱莫能助。“艾莉莎,说真的,这里是纽约,你得习惯才行。”尼安德塔人在匹兹堡并未久留,他被炒了鱿鱼。他就是不由自主地老爱提到女侍的屁股,最后女侍们都受不了了,开始埋怨投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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