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天太冷了,我觉得手指痒痒的,大概要生冻疮了。
下了班,我去妈妈家接孩子。
家里很热闹,一桌子菜。有客人来了。
爸爸说:“美娜快来,是你金贵哥来了,他可是稀客。”
我一看,果然是王金贵。
我笑笑,说:“的确是稀客。是从湖南过来的吗?”
王金贵说:“我从杭州过来的,去那边办点事。看离叔这也不远,过来看看你们。”
妈妈笑呵呵的,说:“是啊,现在交通发达了,以后要多走动。”
爸爸取起酒杯,说:“来来来,喝一杯,今天我们可是要一醉方休的!”
王金贵笑着站起来碰杯,两个酒杯“叮”的一声,躺在嫂嫂怀里的小圆圆看了,笑得咯咯的。
我们都笑起来,王金贵摸摸圆圆,说:“好孩子。”
爸爸说:“金贵,你帮这孩子看看相?”
王金贵笑笑,说:“这孩子是好相,不用看。”
这时候我发现喜来喜宝没扒两口饭又跑到阳台去了。
我问:“妈,两个小家伙干吗哪?”
妈妈说:“这不是你金贵哥带了只小狗来,他们可喜欢了!”
我走过去看,竟然就是老家的那只小白狗,还是那时候的大小,正躺在地上开心得四脚朝天让喜宝挠痒痒。
喜来看到我,说:“妈妈,小老虎可好玩了!”
我说:“这是小狗,喜来。”
“是小老虎!”喜来指着小白狗的额头,我看见,小狗的额头上面用黑笔画了个“王”字。
我笑起来,问喜宝:“这是你画的?”
“不是不是。”喜宝摇头。
这时王金贵走过来,听到了,说:“哦,这不是画的,是它的毛。”
“啊?”我听了,走近再看,才发现真的是一圈“王”字形状的黑毛。
“蛮特别的,”我说,“我记得它以前是全白的。”
“后来长出来的。”王金贵说。看了我一眼,又说:“妹子的头痛病好了?”
我呆了下,想着他怎么知道我前一段有头痛病,也许是爸爸说的吧,点头说:“嗯,最近是不大痛了。”
王金贵笑了笑。
爸爸在厅里叫:“你们说什么哪?你妈把汤端上来了,快叫小孩子来喝吧!”
我说:“来了!”
晚上我带孩子回到家,厅里黑漆漆的,老公还没回来。
我打开灯,草猫窝在自己的窝里,“喵”了一声。
喜宝跑过去抱起它,说:“小叮当,你冷吗?我给你焐焐。”
等小孩子睡了,我打电话给了老公,说:“你今天怎么没回来?”
老公说:“今天雪大,车子过不来。”
我说:“是吗?”
老公说:“是啊。”
我说:“那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老公说:“我打了啊,家里没人接。”
我没再说什么。
老公说:“我明天肯定回来。”
睡在床上,我翻来覆去,今天,王金贵也是从杭州来的。或许,他是坐火车来的?
早上,小丑忽然醒了,只一会儿。
它说:“妈妈,天真冷。你记得戴手套啊,别生冻疮了。”
我说好。
小丑又沉沉地睡。
【4】
下午五点钟,我在卤鸡翅,喜宝嘴巴馋,说今天要吃酱油鸡翅。
电话响了,是老公。说今天还是回不来,不是没有车,是总公司临时要开个会。
我说:“以前没见你这么忙!”
老公说:“我才当经理,没办法的。”
我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挂上电话,我忽然发现喜宝不见了。我问喜来:“弟弟呢?”
喜来说:“被二号楼的小胖子叫过去玩了。”
我说:“你怎么不告诉妈妈?”
喜来说:“我叫你了啊,你在打电话。”
我叫喜来待在家里,脱了围裙出去找。
外边雪小了一点儿,天已经有点黑了。
找到小胖家,小胖在家里。
我问:“喜宝呢?”
小胖说:“他被大哥哥带去玩了,都不带我去。”
我急了。
我整个小区“喜宝喜宝”地叫,路上很滑,我一个踉跄,险些滑了一跤,手中的雨伞滑落了。
我的头发被风刮着,眼泪流下来。
我颤抖着奔回家,喜来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
我对着她叫:“你怎么不看好弟弟,弟弟不见了!”
我的样子很凶,喜来哇的一声哭了。
我手指颤抖着给老公打电话,我说:“你快回来,喜宝不见了!”
老公说:“怎么会?”
我说:“他自己跑出去了,有人看见被人抱走了!怎么办?”
老公说:“你再找找,要不报警吧。我,我马上赶回来!”
我说:“好,好。”
挂上电话我就打了110。
警察上门了,我抽泣着,草猫盘旋在旁边。这时候,哥哥和爸爸也赶来了,小胖也给找了来,说来说去还是一句话:“喜宝让哥哥带去玩儿了。”
就只知道是个哥哥。小胖也就只有5岁。
去找门卫,门卫也没注意,天太冷了,他那段时间正端着方便面看电视。
我觉得,我要疯了。
短短的时间里,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的儿子,被人拐走了。
我趴在爸爸怀里号啕大哭。
喜来也躲在哥哥的怀里哭,嘴里却叫着,妈妈,妈妈。
警察说:“说不定是熟人抱走了,别太着急。再等会儿,说不定就回来了。”
谁都知道,这只是在安慰我。
三个小时后,老公赶回来了。我的眼睛已经哭肿了。但是看到了他,眼泪还是不停地掉。
爸爸抱着哭得睡着了的喜来,把情况讲了下,还说,哥哥已经开警车出去找了。
老公看着我,拿出香烟来抽,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我哑着嗓子说:“你别抽了,喜来在呢。”
老公看着我,大声说了句:“你怎么没看好喜宝?!”
我就像被人重重推了一把,心里一委屈,也憋不住地喊开了:“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老公怔怔看着我,掐了香烟,说:“我出去找找喜宝!”拿了大衣就出去了,只听门砰的一声响,我又闷头哭起来。
爸爸拍着被门响惊了一跳的喜来,看着我,叹了口气。
半夜十二点。
老公一身风雪地回来。
厅里没开灯。我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老公问:“爸呢?”
我说:“在小孩房间。”
老公还想说什么,我忽然站了起来,捂着无比疼痛的胸口,跌跌撞撞往厨房走。
“美娜,你干什么?”老公在后边叫我。
“我去做鸡翅,喜宝今天特别想吃鸡翅,我还没做好呢。”我觉得自己的脚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走得艰难,连呼吸都是疼的,但我必须要做点什么,我和自己说。否则,我会在这煎熬中疯掉。
“美娜!”老公在后边拉住我,我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被他一拉,浑身都在疼痛。
老公说:“美娜,你放松点儿。”
我紧咬着牙关直愣愣看着他,他的身上还带着外边天气的寒气,我想着,我的小喜宝,这时候到底在哪儿?冷不冷呢?
眼前一黑,我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