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啊,太累了!我不能这样永无休止地跑啊跑。我往后一看,看不到有警察跟着。看来,这条街被他们放弃了。我尝试打开一扇门,没有成功,再试试另一扇。此时,无线通话声音再次响起,我拔腿就跑。快跑到街道的尽头了,我看见街上有一道通往地下室的门开了一条缝。一样的锈迹斑斑,唉,这地方什么东西都是生锈的。
我弯下腰,拉起金属手把,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我往底下漆黑一片的地下室张望。
有个警察喊:“你到另外一头堵住他。”
我没敢回头看,赶紧下楼,踏上第一级楼梯时,感觉楼梯摇摇欲坠,再踩第二步时,脚根本找不到立足点,踏空了。
我就像卡通片里的土狼威尔一样逃到悬崖边,失足悬空片刻,就无助地掉入黑暗深渊。
虽然不过10尺距离,我却感觉过了好一阵才撞上地面。我挥舞着手臂,但什么帮助也没有,身体就这么直接地跌在水泥地上,猛烈的撞击让我的牙齿也咯咯作响。
我躺在地上往上看。门猛然关上。这应该是好事,但这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我快速地检查一下自己的伤势。我是医生啊,结论是我的全身伤痕累累。
又听见警察的声音了。警笛声并没有转弱,也许只是我的耳朵在嗡嗡响。各种无线电通话和各种噪声都在耳朵里嗡嗡响。
警察在朝我逼近。
我侧起身,身体压着右手,压迫到手掌的伤口。我撑起身体,头也跟着抬起来。站起来时,头还在抗议,差一点又摔倒在地。
现在怎么办?
我可以躲在这里吗?当然不行。警察最终一定会挨家挨户地搜查,到时我就插翅难飞了。即便并非如此,我也不能躲在这里。我逃跑不是为了躲进湿冷的地下室,而是为了赶去华盛顿广场花园与伊丽莎白见面。
此地不可久留。
怎么走呢?
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现在已经能够看清黑暗中的轮廓了。地下室里,纸箱堆得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还有很多破布、一些酒吧长凳和一面裂开的镜子。我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吓得往后一跳。额头上有道很深的伤口,裤子的两边膝盖都破了,破破烂烂的衬衫和绿巨人浩克有的一拼。我的全身上下沾满煤灰,好像刚打扫完烟囱。
往哪里走呢?
楼梯。这里一定有楼梯。我摸索着往前走,抽筋似的缓缓移动。踏出左脚就像伸出一根白色手杖,脚踩到了一些破裂的玻璃,我继续往前走。
我似乎听到一声咕哝,眼前的一大块破布隆起,挡在我的面前。某种类似手的东西仿佛从坟墓里伸出来拉我,我强忍住尖叫。
“希姆勒喜欢鱿鱼排!”他对我吼。
是名男子--没错,此刻我可以肯定对方是个男人。他站了起来,是个高大的黑人,一把羊毛一般的灰白胡子,看起来活像嘴里正在嚼着一只绵羊。
“你听见了吗?”他喊道,“你听见我跟你说什么了吗?”
他一步步走向我,我往后退。
“希姆勒,他喜欢鱿鱼排。”
大胡子男人显然很不高兴,他握拳相向。我想都没想,躲到一边。他的拳头猛力朝我挥来,结果害他自己摔了一跤,可能是喝醉了吧。他脸朝下就倒在地上,我二话不说,发现了楼梯就马上往上爬。
门是锁着的。
“希姆勒!”
黑人男子的声音像打雷一样。我贴着门,可是出不去。
“听到了吗?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我听见了嘎吱声,往右看,那景象真让人提心吊胆。
日光。
有人打开了我刚刚进来的门。
“谁在下面?”
警察。手电筒开始来回地照射地板,灯光最后落在大胡子男人身上。
“希姆勒喜欢鱿鱼排!”
“老家伙,是你在嚷嚷吗?”
“你听到了?”
我用肩膀顶住门,用尽全身力气支撑自己。门框打开,伊丽莎白的身影闪现。我在电脑上看到的身影。她举起手,眼神召唤着我。我用力推。
门开了!
我爬上地面,此地离这栋房子的前门不远。
可是接下来呢?
其他的警察就在附近,这里还可以听到无线通话的信号声,其中一人还在盘问希姆勒的代言人。我需要帮助,时间所剩不多了。
但是找谁?
不能找莎娜。警察一定会跟踪她。琳达也一样。海斯特一定会坚持叫我去投案。
此时,有人打开前门。
我跑过走廊。地板上铺了油毡,脏兮兮的。放眼望去,都是金属门,而且都关着。到处可见斑驳脱落的油漆。我打开了一扇逃生门,爬上楼梯到了三楼。走出去时,正好看见有个老女人站在走廊上。
意外的是,她是个白人。可能是听见骚动出来看看热闹。我马上停住,观察形势。她站的地方离敞开的进屋大门有一段距离,正好够我进一步抢进房间……
这样可行吗?我要不要试试这样逃脱?
我看着她,她也正好看着我。接着,她拿出一把枪来。
哦,上帝啊……
“你想干吗?”她问。
我竟然答道:“可以用下你的电话吗?”
她没有犹豫,说:“20元。”
我伸手从口袋里拿出零钱。老女人点点头让我进门。公寓不大却很别致。室内装饰和黑木桌子上随处可见蕾丝花边。
“电话在那边。”
是转拨式的老式电话。我把手指钻进了小孔里。真奇妙,我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拨打这个号码,但却一直记在心上。精神科医生或许可以就这个问题写本大书。我拨通号码,静静等着。
铃响了两声后,有个声音问:“谁啊?”
“泰利斯吗?我是贝克医生。我需要帮忙。”
第二十六章
莎娜摇摇头:“贝克打人,这不可能。”
地方检察官芬恩的血管又开始急颤。朝莎娜走去,一直走到跟莎娜近距离面对面。“贝克在巷子里攻击了一名警察,说不定还打断了警察的下颚和几根肋骨。”芬恩还在往前靠,口水几乎喷在莎娜的脸上了,“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听见了!”莎娜说,“你退后,口臭男。不然我把你的睾丸踢到你的喉咙里去。”
芬恩又在原地站了几秒钟,然后转身离去。海斯特也转身往百老汇路走去。莎娜跟上。
“你要去哪里?”
“我不干了。”海斯特说。
“什么?”
“你们找别的律师吧。”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我是认真的。”
“你不能就这样丢下他。”
“谁说的?”
“这不公平。”
“我答应要交人的。”海斯特说。
“去你的。摆在第一位的应该是贝克,不是你。”
“对你来说,也许是的。”
“难道你把自己看得比委托人还重要?”
“我不会跟这样做事的人合作。”
“你骗谁啊!你甚至帮连环强奸犯辩护。”
海斯特挥一挥手:“我要走了!”
“原来你只是个追逐镁光灯的伪君子。”
“哈!随你怎么说。”
“那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找谁?”
“我现在就去找电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