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我们接待过一些观光朋友,有来自中西部、西海岸的朋友,也有来自东部的朋友。他们刚来的时候,全部显得有点目瞪口呆--即使最资深的怀疑论者也不例外。我们怎么会有勇气或者说有胆量,抛弃所有那些东西呢?他们很纳闷。但后来他们就明白了,他们会说:“这里真是太美了。”他们似乎马上就扯掉了过去对这里的观感。仅仅在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觉得那些特权之地是极品中的极品。某家乡村俱乐部的游泳池或者某处郊区的自然风光,甚至无需比较,就知道它们都稍稍逊色于蒙大拿带来的东西。蒙大拿就像一位最训练有素、最举重若轻、最无与伦比的主妇。我想,那些与蒙大拿亲密接触过的观光者在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会对我们感到特别抱歉。
不过,我不会把这叫做“勇气”,或者叫什么“胆量”。现在,就像前面写过的,我再次回顾它的时候,它更多的像一种……好吧,我想说的是撞大运。我知道,其实也不应该这么说。这是我们骨子里的某种东西,从我们四目相对的那一秒开始,双方就发现了这一点。我可以确定,没有彼此的话,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也不会这样完整无缺,不会实现这么多的梦想。
至少,对这些孩子、这幢房子和这片土地而言……我可以坦诚地说,如果我神奇地能和二十几岁时的自己进行对话,就在那只狗咬我时的第一个四目相对的夜晚,两个人在兄弟会的舞台前站着,说起我们会拥有所有这些……说起我们有一天会失去这么多的东西,我想我们俩都不会觉得奇怪。
因为,这就是我们第一次谈话时的内容。家庭,未来,“二战”时正当年的父母,喜欢感恩而死乐队的嬉皮士哥哥姐姐,他们突然就有孩子、工作、房子和责任。我们分享了那些荣耀的注脚,譬如诱人的资产,譬如都想用庞大的家族来压迫对方--他信仰家族论。我们摊开了所有的好牌--国王K、王后Q和王子J。
不过,自此以后,我们从来没有承认这一点。天哪,我们永远不敢向其他人承认这个了,尤其是不敢大声地互诉这一点。这种俗不可耐是多么可怕啊!但它始终就在那儿。
他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是台咖啡机,这确实是件很不错的礼物。此后的几年里,他一直希望用这个来沏他的卡布奇诺早餐。仅仅两个月之前,他还用过这个呢!
此时此刻,我信手翻翻以前的书籍日记,重新看到了婚礼上读过的里尔克的话,想起了那位自信满满的新娘,标得满满的划线和星号都变成了“为他人作嫁衣”。当年住在波士顿时,我买了自己的第一本《给青年诗人的信》(Letters to a Young Poet),是在哈佛库珀书店买的。那时我还做着鸡尾酒女郎,还在写着自己的第一本小说。现在手边就是那本里尔克的著作。我的字迹很松散,边角处的标注也都华而不实。这有点像“典型的同龄同质人”,而且,是的,我早就知道了。
真的吗?
我们要变出自己想要的世界,就像里尔克在婚礼当天警醒我们的那样。婚礼那天,从我们俩初次相遇的那个夜晚计算,已经过去了6年,那一天距离今天已经有15年了。为了印证里尔克的话,我们正在让自己成熟,内心里会变出一些东西,会变出一个世界。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物。如果我们觉得花个几年就能做到,那也未免太傻了。
重新看看从十几岁一直到30岁所写的日记,它们的主题全都是这个--不停地重复,直到最后我开始有所超越了:我觉得,那些陈风旧俗好像正在压抑着自己,也就是那些胡蜂人的习俗、更好的教育再加上新教的教堂。这并不是说,我不喜欢那些规矩下的人和地方;也不是说,这就是如此困扰我的东西。我想,这就是为什么那位老总会说这如此艰难。我对爱很感兴趣,爱也是耶稣给的讯息。我听得越来越清楚、越来越大声:“爱你的主、你的上帝,爱要投入全部的心、全部的灵、全部的力量和全部的思想……爱你的邻居,就像爱你自己一样。”最后这句话比较诡异--它意味着我们也必须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