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不表示他放弃音乐作为动员群众的工具。U2至今为止的任何一场演唱会仍然是用高科技的灯光、用高度设计过的演出,来传递他们的政治信息29;他们在二○○九年的世界巡回演唱会还与国际特赦组织最新的“尊严运动”(Dignity Campaign)合作。
只是,原本朋克革命是欲重新建立与群众的联系,一如深深影响U2的帕蒂·史密斯所不断强调的,但现在,当波诺以代表歌迷的声音在权力场域交涉时,他其实早已与群众疏离了。
U2在九○年代用Zoo TV Tour和Pop Mart两次大型巡回演唱来反思世界的娱乐化与商业化,波诺也一反他们在八○年代的素朴,穿上了最华丽的造型、戴上了墨镜来颠覆摇滚明星的形象。人们知道那是一种反讽。但事实是,他们的演唱会从此一场比一场光鲜华丽,而波诺再也没拿下过他的墨镜:仿佛当他扮起摇滚巨星后,就再也无法脱离那个身份,就被演唱会穿上的浮士德魔鬼服永久附身。
IMF主席一度讽刺波诺说:“你是个摇滚巨星。你是不是先赚了很多钱,然后发现了自己的良心?”波诺回答说:“不,我是先有良心后,才成为摇滚巨星。”或许他是一个有良心的摇滚巨星,但他已经是全世界最大的摇滚巨星,U2是世界上最赚钱的乐队。他们已无法逃离金钱与虚荣的魔鬼迷宫,他们已经成为朋克最要斗争的对象。
如果说,当年冲击乐队曾经鼓舞包括U2在内无数的年轻人成立自己的乐队,让他们相信三个和弦可以改变世界,那么,现在的U2似乎只让年轻人觉得遥不可及。
社会改革需要政策论述、政治游说,也需要草根组织、街头抗争。摇滚的政治行动也可以是多重的。U2确实展现了音乐的政治力量,但也让我们看到了局限,看到一个摇滚巨星/政治明星与真诚的抗议歌手之间难以化解的矛盾。
还好,U2之外,我们还有比利·布雷格、帕蒂·史密斯、九十岁的皮特·西格,以及更多在不同角落、用不同音乐类型追求改变世界的音乐行动者,在不断提醒我们音乐的力量。而音乐之外,从乔·希尔到U2,我们知道,最重要的还是乔·希尔死前的那句话:“赶快组织起来”。
1 这一段和最后一段是改写自《我梦见我昨夜看见乔·希尔》这首歌的意境,而非歌词直译。这一段歌词原文即为下段琼·贝茨演唱的歌词段落。
2 这首歌的词原为阿福里德·海耶斯(Alfred Hayes)写于一九二五年,后来在一九三六年由厄尔·罗宾逊(Earl Robinson)改写成歌谱。
3 故事还没结束。一九八八年,美国邮局发现其中一包骨灰被当时邮局扣留,理由是其中有“颠覆性物质”(subversive potential)。后来信封由国家档案处收藏,骨灰则还给IWW。IWW公开征求该如何处理骨灰的建议。六○年代知名新左派人士阿比·霍夫曼(Abbie Hoffman)建议让当代一些左翼歌手如比利·布雷格(Billy Bragg)或米雪儿·夏克(Michelle Shocked)将骨灰吃掉。相关讨论请见本书第十章。
4 五十年后,约翰·列侬也在歌曲《我已找到》(I Found Out)呼应这首歌对宗教的批判,甚至直接引用乔·希尔的“天上一块派”(You’ll get pie in the sky when you die)的譬喻。
5 伍迪·格斯里和菲尔·奥克斯都曾经写过以乔·希尔一生为主题的歌曲,歌名都叫《乔·希尔》。
6 这一段改编自歌词 :“Joe Hill ain’t dead,” he says to me, “Joe Hill ain’t never died. / Where workingmen are out on strike / Joe Hill is at their side, Joe Hill is at their side.” “From San Diego up to Maine /In every mine and Mill / Where workers strike and organize,” / Says he, “You’ll find Joe Hill,” Says he, “You’ll find Joe Hi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