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代,鲍勃·迪伦:像一块滚石(4)

他的脸满是弹孔 / 他的手全被炸断 / 他腰上穿着金属支架 / 他轻声低吟,以她无法辨识的声音 / 她根本认不出他的脸

天啊,根本认不出他的脸

在描述完这个士兵儿子的凄惨后,歌词进入了布朗的内心:

噢,我那时想起,天啊,我究竟在干吗? / 我正试图杀人或拼死试图杀人 / 但最让我恐惧的是当敌人近身时 / 我看到他的脸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天啊,跟我一模一样!

我不得不这么想,经过雷鸣与恶臭之后 / 我不过是一出戏里的傀儡罢了 / 经过轰鸣与烟雾之后,操纵的线绳最终断了 / 然后一颗炮弹炸瞎了我的双眼

如果战争的威胁是远方隐约的雷声,那么,追求种族正义的火焰则正在美国南方燃烧。围绕在迪伦身边的许多人都和民权运动有关。制作人哈蒙德是当时最重要的民权组织NCCAP的成员,迪伦的女友苏西在另一个民权组织CORE工作。他的挚友琼·贝茨、前辈西格更是民权运动的积极参与者。

迪伦在一九六一年到一九六三年写下了许多以种族矛盾为背景的歌曲。除了《随风而逝》成为民权运动的新经典外,他也在时事歌曲的传统上用歌曲记录民权运动的关键时刻。

许多人认为迪伦的第一首抗议歌曲,是一九六二年初所写的关于种族主义暴力的哀歌《提尔之死》(The Death of Emmett Till)。或许因为这是第一次尝试,所以歌曲显得露骨、激情,甚至天真。

十四岁的黑人男孩提尔(Emmett Till)在一九五六年到密西西比州时,向一个白人女孩吹口哨,却被白人种族主义者残暴地谋杀,但全“白”的陪审团却判杀人者无罪。迪伦巨细靡遗地描述他被谋杀的过程,甚至戏剧化地加上:

在他被杀害的谷仓中传来哀嚎声,而街上传来欢笑……

然后他激动地呼吁人们不能对不公不义冷漠:

如果你不能大声出来反对这种事情,反对这种如此不义的犯罪

你的眼睛必然是充斥着沙砾,你的心必然被尘土所掩盖

你的手脚必然是被捆绑着,而你的血必然是拒绝继续流动

因为你让人类的尊严如此堕落

这首歌是提醒所有同胞:

这种事情仍然不断发生在被三K党纠缠的地方

但是如果我们都有共同信念,如果我们一起付出

那么我们将能使这块土地成为一个伟大的地方

这是最传统的抗议歌曲:叙述一桩不义的事件,然后鼓舞大家起来行动。然而,在迪伦的歌中期许这个社会可以变得伟大之前,还有许多种族主义斗争的血要汩汩而流。

一九六二年九月,黑人青年莫瑞迪司(James Meredith)被联邦法院许可成为第一个可以进入密西西比大学的黑人学生,引起白人种族主义者的巨大愤怒,州政府甚至用强大警力阻挡他去学校。肯尼迪总统被迫动用联邦政府两万多名部队护卫他进学校,遭到数千名白人用石块和子弹攻击,两人死亡,三百多人受伤。迪伦写下《牛津城》(Oxford Town)这首歌记录这个事件。

接下来一年,他将写下更多关于美国社会中种族压迫的歌曲,参与更多民权运动的现场。

4

迪伦逐渐被左翼民歌界视为伍迪的接班人。西格带迪伦固定参与一个新的时事民歌杂志《小字报》的编辑会议,并在第一期(一九六二年)刊登了他的新歌《约翰·伯区的狂想蓝调》(Talking John Birch Paranoid Blues)。约翰·伯区协会(John Birch Society)是一个极右派组织,到处指控共产党阴谋渗透美国。这首歌尖锐地讽刺了当时美国反共产主义的疯狂猎巫行动。虽然麦卡锡时代刚刚结束,但强大余温仍在,不论是民权运动或反战运动都很容易被抹红为共产党。五○年代中期被列入黑名单的西格也还被禁止上ABC电视台的民歌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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