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迪伦的态度。他在关于这首歌的访问中谈到,太多人想要提供给他答案,但他并不想接受。他要自己寻找在风中飘荡不定的答案。
专辑发表两个月后,在仿佛是民谣共和国的“新港(Newport)民谣音乐节”上,一直为民权而巡回演唱的“自由歌手”(Freedom Singers)、皮特·西格和民歌皇后琼·贝茨,在音乐节的最后一夜合唱了这首歌。
一个月后,一九六三年的八月二十八日,在华府的林肯纪念堂前举行了百万人民权大游行,金博士发表他撼动世界的《我有一个梦想》演说。多位重要黑人、白人歌手轮流在他们一生中最浩大的场面演唱,并一起大合唱了《随风而逝》。这首歌乃是才刚刚发表,且是由二十出头白人男孩写的歌,却在当天和另一首民权运动圣歌《我们将会胜利》站在同样的天枰上,一起成为民权运动的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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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六○年代的前半段,社会冲突的核心是争取黑人权利、打破种族隔离的民权运动。越战还没开始,大规模的反战运动尚未开始,迪伦却已经在《自由自在的迪伦》中写下了二十世纪后半页回音最响亮的反战歌曲。
核战争的阴影从二战后就不断萦绕在人们心中。一九六二年十月的古巴导弹危机,是战后核武器威胁最接近边缘的关键时刻。在黑暗的天空下,迪伦写下《暴雨将至》(A Hard Rain’s A-Gonna Fall),用法国诗人兰波式的超现实象征,堆栈出一部核战过后的黑暗启示录:悲伤的森林、垂死的海洋、被狼群包围的婴儿、不断滴血的树枝、上千个没有舌头却仍在讲话的人……迪伦自己说,这首歌的浓密意象,足以让每句话都成为一首歌。
暴雨将至,迪伦预示了美国将面临一波比一波更凶烈的冲击。
在《战争的主人》(Master of War)中,迪伦开展他对权力体制的具体批判。他不是如一般反战歌曲那样控诉战争的残酷,而是欲严厉地穿透那些战争背后的权力结构,质问掌权者如何操弄战争机器以获得权力和金钱。这些掌权者不仅是政客,也是军火商——在那个时代,许多人认为军工复合体可能是美国真正的统治集团,甚至是暗杀肯尼迪总统的凶手:肯尼迪就是死于那一年(一九六三)底。
你们这些战争操弄者 / 你们打造了所有枪支 / 你们打造了死亡战机 / 你们打造了超级炮弹 / 你们躲在墙后 / 你们躲在办公桌后 / 我只是要你们知道 / 我可以看穿你的假面
你拴紧了扳机 / 好让他人开枪 / 你好整以暇地旁观 / 当死亡人数不断攀升 / 你躲在豪宅之中 / 当年轻人的鲜血自他们的躯体流出 / 并埋入泥土之中
而在流行音乐史上,很难看到比这段文字更毫无保留地倾泻出的激愤诅咒10:
我希望你死 / 而你的死期很快就到 / 我将尾随你的棺木 / 在那个惨白的午后
我将看着你的棺木降下 / 直到触底入土 / 我将站在你的坟前 / 直到确认你真的断气为止11
同一时期所作、但并未收入在专辑中的另一首反战歌曲《约翰·布朗》(John Brown),是比较传统的写实歌曲,详细地描写了战争的血腥12。歌曲一开始描写妈妈骄傲地送儿子入伍,送他到遥远的异国战场。母亲对儿子说:好好听队长的话,你就会领到很多奖章,而我会把他们高高挂在墙上。
母亲不时收到儿子来信,并总是光荣地拿给邻居看。然后,十个月音信全无。再次接到信,是通知她去车站接儿子。但是她儿子已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