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次口述 (4)

蔡德贵:您在清华大学,陈岱孙先生教过您吗?

季羡林:没有教我,他是教经济的,我是西洋文学。

蔡德贵:还有其他人吗?

季羡林:别的不记得了,就是他带着一帮子人。

蔡德贵:他那个时候是个什么官啊?

季羡林:清华大学法学院的院长。他那个时候不到30岁。

蔡德贵:29岁,就当了法学院院长。喝口水吧。

季羡林:嗯。

蔡德贵:那考场里监场的有几个人啊?

季羡林:监场的人,就是随便几个,注册科的科员。后来,我到北大以后,也监过一次场。鲁迅的儿子,在那里考试,叫周沪生,上海生的。

蔡德贵:他是鲁迅的第几个儿子?

季羡林:就这一个儿子,许广平生的。(我监场的那次),他一个特点,他第一个退场,北大第一次他没有考上。第二次考北大考上了。我监场的那次,他没有考上。哦,周海婴,就是周海婴,上海的婴儿。

蔡德贵:那您怎么会有个周沪生的印象呢?

季羡林:上海生的么。

蔡德贵:周海婴也是从上海到北京来考的,考了两次考上了。

季羡林:对。反正我监场的那次,他没有考上。

蔡德贵:哪个系呢?

季羡林:考的哪个系,是不是理科的系,不知道。后来没有来往。

蔡德贵:那时候,考场有没有作弊的?

季羡林:他作什么弊啊?没法作弊。不是不想作弊,没有法作,而是不知道怎么作弊。又不知道什么题目。旧式科举考试有作那个弊的,把那个《五经》《四书》印成小本的。后来没有那玩意儿了,也不知道什么题目,怎么作弊?

蔡德贵:现在考场有用手机的,有写在大腿上的,可繁多了。我那里收集了一套《四书味根录》,小本的,就是当时作弊用的。

季羡林:对,那就是过去作弊用的。秀才一般“四书”“五经”,一般讲起来,都能够背。但是为了有保险起见,往往也带一本缩印本。秀才在县里,举人是在省,进士就在全国。《儒林外史》就讲这个科举考场,非常有意思,范进中举。

蔡德贵:北大的考题,您印象深一些。清华大学的考试有特点吗?

季羡林:没有什么科学方法。就是数学伤脑筋,这个我进去,数学4分。我要入数学系,找那个注册科,不让,最后没有实现。

蔡德贵:放弃了。多亏您放弃了数学,没有进数学系,不然,您文科就毁了。

季羡林:就是啊。

蔡德贵:谈一下入学的情景吧。考上以后,选择了清华,有什么感受啊?

季羡林:那是第一次进清华园,就是从城里到学校,有一个大车接。

蔡德贵:您考完回济南了吗?

季羡林:我没有回济南,就在北京等了,回济南,那个火车票要好多钱的。就在西单磨?街的一个公寓里面。公寓里面臭虫,我给你说了,臭虫是空降部队。

蔡德贵:录取以后,学校派大车把你们接过去了。哪个月,还想着吗?

季羡林:秋天。几百人哪,大概是200多人,清华我们是六级学生。它1925年成立的么。

蔡德贵:您的同班同学有姚锦新(姚依林的胞妹)、王岷源(外号红豆,后来到美国留学,成为张元济先生的侄孙女婿)、施闳诰、陈兆祊、武崇汉、鲍芳园、吕宝东、左登金等;还有蔡淳。

季羡林:对。红豆,骂人的,开玩笑。姚锦新是女的。蔡淳不是我的同班,他是后来的,比我晚一些。

蔡德贵:还有崔兴亚。

季羡林:没有这么个人。

蔡德贵:他抢您的宿舍。

季羡林:那不是抢宿舍,美国的大学,老生欺负新生。他不是我们班的。就是恶作剧,恶作剧过头了,把你床上泼上凉水。都这样的。⑥蔡德贵:来往比较多的人是哪些呢?

季羡林:常来往的有陈兆祊、吕宝东、施闳诰、武崇汉。钱钟书比我早一年,五级的。

蔡德贵:他在清华园已经很有名了吗?

季羡林:这是我的印象,在清华时,我并不跟他讲话,因为什么呢?他就是装模作样,脑袋瓜是灵。那个上海那一带的,脑袋瓜比北方的灵。可是也没有,没有他自己认为的就是天才。所以我们在学校,不但没有来往,也没有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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