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德贵:发扬儒教,在哪个意义上最好?
季羡林:不是儒教,我就说是孔子的学说。我并没有称它为儒教。唐代是宗教,三教合一么。我认为孔子他这个学说啊,讲运动会,他讲礼、乐、射、御、书、数,礼、乐不是运动,其中有射、御,就是运动。射箭,开着这个战车,这就是运动,书、数就是文化,就是六艺之学。而且中国历史上,欧洲那里有宗教战争,一打几百年,中国历史上我不认为有什么宗教战争。那个白莲教啊,也不是宗教起义,而是不满的农民,借这个宗教来造反。所以中国没有宗教战争。
蔡德贵:可是,外来的宗教,对中国宗教的发展还是有刺激的。比方说,佛教对道教。
季羡林:道教不是外来的。
蔡德贵:不是外来的,但是有些学者说它是受佛教的影响。可以这样说吗?
季羡林:一点也没有错啊。这个道教有《道藏》,它有它的整个的“藏”,这是哪儿来的啊?佛教有《佛藏》,道教受佛教影响,有一个《道藏》,现在国内研究《道藏》的人不太多啦。现在呢,我们在编一个叫《儒藏》,这个是谁发起的,我不知道。
蔡德贵:汤一介先生。
季羡林:恐怕还要高。
蔡德贵:那可能是许嘉璐同意的。
季羡林:我好像还是总编撰。(笑)蔡德贵:《儒藏》现在除了北大在编,人大在编,四川大学也在编。有些可能交叉的、重复的内容都有。《道藏》是受《佛藏》的影响啊。
季羡林:这是没有问题的。
蔡德贵:现在有些人说,您老研究了一辈子佛教。
季羡林:也不能那么说,我也不限于佛教。
蔡德贵:研究啊。
季羡林:研究也不限于佛教。
蔡德贵:但是您一辈子没离开过佛教研究,可以这样说吗?
季羡林:我研究佛教,主要不是从教义。我对于这个教义啊,不感兴趣。所有宗教的教义,我都不感兴趣。就是它教义里边充满了偏见。所以,我研究佛教语言,是从语言(方面研究的)。研究佛教的语言,我这个文章,写的不少。
蔡德贵:博士论文谈语尾的变化。
季羡林:嗯。
蔡德贵:是比较语言学吗?
季羡林:应该是,叫它比较语言学,叫它比较宗教学也可以。
蔡德贵:您在《大唐西域记》的导言部分。
季羡林:嗯,我知道。
蔡德贵:可是谈了不少佛教教义的。
季羡林:很长的。
蔡德贵:您对教义分析得很透。
季羡林:那都忘记了。
蔡德贵:那您说,如何挖掘儒学的价值和扩大其影响。如何挖掘儒学的价值啊?
季羡林:现在不是在搞一个《儒藏》吗,《儒藏》就是,受这个《道藏》(影响),《道藏》受《佛藏》的影响,现在《儒藏》呢,受《佛藏》和《道藏》的影响。这是我的说法,大概最卖力气的是汤一介先生,《儒藏》的想法,是从中国的经典里选那么一些可以入“藏”的,但到现在还没有到那个程度,最近他们怎么搞,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是《儒藏》总编撰。这个没有(还没有)搞成。因为咱们这个儒家的着作,浩如烟海,要“藏”的话,要搞出一个次序来,是非常不容易的。中国研究《道藏》的人哪,我知道的,一个在澳大利亚的,叫柳存仁②的,他在那里待了一辈子,活着不活着,不知道了。与我同一辈的,大概要稍早一点。(中间助手给季老点眼药水,季老说:点的量很大,但是一滴也没有点进去。)还有天津大学化工系教授和天津轻工业学院化工系的教授。姓陈③,陈什么,名字,我忘记了蔡德贵:四川大学的卿希泰先生,您认识吗?
季羡林:不认识。
蔡德贵:如何挖掘儒学的价值呢?
季羡林:当时我建议奥运会抬出孔子,因为它“六艺”里面是有体育的。他们有些人对这个很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