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7日,国民党“永绥”号军舰驶离南京港,溯江而上,护送程潜去武汉。他凭栏临风,又陷入了沉思……
“永绥”号军舰,载着新赴任的程潜和他的随从离武汉越来越近了,他似乎听到了江汉关的钟声。但武汉虽好,却不是久留之地。他打算在武汉稍作停留就直奔长沙。他要尽快地回到那片给过他生命、哺育他成长的土地。
7月24日,程潜带着随行人员坐专列离开了武汉。一进入湖南境内,他激动得不得了,忙叫副官通知司机停车,要好好看看这片久离了的故土:湖南,三湘四水,素以“鱼米之乡”著称,但历年不息的战乱,又使它成了一片铺满刀伤与泪痕的土地!仅就抗日战争时期而言,全省人口伤亡竟达262万余人。后又内战爆发,征兵、征粮、苛捐杂税,弄得民不聊生,百业凋敝,全省城乡一片凄凉……
当随行的邓介松等人跟下车来,程潜手指铁路边萧索的乡村,意味深长地说:“我们湖南的百姓可苦啰!我当了这多年的官,这次回到湖南,一定要为家乡父老办几件大好事!”
邓介松等文武官员被程潜的情绪感染了,一个个沉默不语,但他们的眼神里,都流露出热烈的爱乡之情。
车入长沙车站,早就等候在站台上的湖南各界人士,以鞭炮,锣鼓相迎。程潜激动得眼里湿润了,忙快步下车,频频挥手,向人们致谢。
程潜的车队从长沙东路经中心路到又一村,沿途站满了欢迎的市民。程潜来到省府大院,稍事休息,便被簇拥进院内礼堂,参加各界人士举行的欢迎会。他在武汉停留时已叫秘书长邓介松给他拟好了讲稿,他要在欢迎会上庄重地发表治湘的新政。当他在热烈的掌声中登上讲台时,却抛开了邓介松为其准备的讲稿,以那一口纯正的醴陵话向各界致意之后忽然话锋一转,慷慨激昂地喊道:“我今年六十有余,在党国多难之秋,决不惜任何牺牲与‘共匪’拼命!纵然活到一百岁,我还有勇气与‘共匪’拼命……”保举为湖南保安副司令的肖作霖,在台下闻听此言非常恼火,忙问坐在身边的邓介松:“怎么,颂公变卦了?”邓介松也是一脸愠色,两手向外一摊:“无可奉告!”
会后,肖作霖陪程潜回到住所,直言地说:“颂公,你今天的话说得太露骨了,影响很不好!”
程潜却得意地笑道:“你要知道,南京、武汉正等着听我回湘后的讲话哩!我眼下既要防蒋,又要防白,处境相当困难,要站稳脚跟,不得不先打几发烟幕弹。”
肖作霖恍然大悟,由衷地赞道:“颂公深谋远虑,这几发烟幕弹打得好!”8月10日,程潜在省府宣誓就职,同时登报发表他亲自审定的《告全省同胞书》,其措词之激烈与欢迎会上的拼命精神遥相呼应,似乎申明以程潜为首的湖南当局要在三湘四水与共军拼个鱼死网破。
在南京密切注视着程潜言行的蒋介石闻报,欣然批准程潜在湖南成立五个师,全部配备美式武器。
在武汉的白崇禧,也很欣赏程潜先后两次讲话,特派信使见程,表示武汉愿与长沙共进退。
9月下旬,中共以雷霆万钧之势,解放华东极其重要的战略据点济南,山东省主席王耀武被俘;辽西激战,锦州被围……局势将发生重大变化。程潜突然下令解散以他为主任的“湖南戡乱委员会”及各县分会。各界进步人士奔走相告,认为这是程潜开始转变的信号。但到10月下旬,中共地下组织湖南工委鉴于形势发展的需要,指示所掌握的地下武装起义,湘南、湘中、湘西游击队风起云涌,湖南全省出现了遍地烽火的局面。程潜忙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亲自书写“戡乱”建国五项公约,标榜“以刚中乾健剿灭共匪”。下旬,又决定在全省开征绥靖临时费,用以充实地方武力和构筑防御工事……看这架势,要与中共血战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