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是贾氏公司领导班子的主要成员之一,虽只是贾府里二老爷贾政的太太,但事实上,她是贾府实权的操纵者。甚至可以说,王夫人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整个贾氏公司发展的进程。在贾氏公司的内部事务管理上,只有贾母比她拥有更高的权力地位。无论是从王夫人的职责范围来看,还是从她与其他女性管理者,包括王熙凤、邢夫人等人的比较来看,都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王夫人才是贾氏公司实质意义上的总经理。下面我来具体分析一下原因:
(一)王夫人的管理范围及内容与现代意义上的总经理职责范围大致相同
现代企业管理架构中,总经理的职责范围可以概括为以下几点:1、执行董事会决议,保证经营目标的实现;2、组织实施经董事会批准的年度工作计划和财务预算报告等;3、决定各职能部门以及其他高级职员的任免;4、搞好员工的思想工作,加强员工队伍的建设。
从王夫人的职责范围来看,她是贾府的决策层成员之一,同时带领王熙凤等年轻干部落实决策层的各项指示。在具体事务的管理上,王夫人授权王熙凤主持日常工作。在《红楼梦》第6回《贾宝玉初试云雨情刘姥姥一进荣国府》中,周瑞家的对刘姥姥说:"我们这里又不比五年前了,如今太太竟不大管事,都是琏二奶奶管家了。"王夫人授权王熙凤接待刘姥姥,但比较重大的事情,王熙凤仍要请示总经理王夫人来决定,王夫人不能决定的,还需要呈报贾母拍板。凤姐每每遇到重大问题不能裁决,往往就说"听老太太、太太的",这里的老太太是贾母,太太自然是王夫人。
在贾母、王夫人、王熙凤之间是一条自上而下的权力线,三人之间的权力定位是非常清楚的。贾母作为董事长负责把握大方向,是掌舵人,进行宏观管理;王夫人作为总经理是处在管理层面上的,对关键的人事任免、行政事务、财务计划等做决策;而王熙凤是处在执行者的地位,主要是具体落实和执行各项事务。
王夫人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促成自己的内侄女王熙凤嫁入贾府,作为自己权力的延续。王熙凤之所以受重用,王夫人是起着决定性作用的。这个事例也从侧面反映出了王夫人有着相当大的人事决定权。
在对后备人才的培养上,王夫人也是一手裁决。在第55回《辱亲女愚妾争闲气 欺幼主刁奴蓄险心》中,王熙凤因小产生病不能理事,王夫人"凡有了大事,自己主张,将家中琐碎之事,一应都暂令李纨协理。李纨是个尚德不尚才的,未免逞纵了下人。王夫人便命探春合同李纨裁处。"但又考虑到"园中人多,又恐失于照管,因又特请了宝钗来"。迅速配备了李纨、贾探春和薛宝钗这三个人共同主事。如此重要的人事任免王夫人一人定夺,足见其权力之大。
另外,王夫人还有权决定大丫鬟的去留和月钱例银等,如在第36回《绣鸳鸯梦兆绛芸轩识分定情悟梨香院》中,王夫人想给袭人涨工资,王熙凤马上"听王夫人示下"。王夫人想了半日,向凤姐儿指示:"明儿挑一个好丫头送去老太太使,补袭人,把袭人的一分裁了。把我每月的月例二十两银子里,拿出二两银子一吊钱来给袭人。以后凡事有赵姨娘周姨娘的,也有袭人的。"在第32回《诉肺腑心迷活宝玉含耻辱情烈死金钏》中,王夫人听到金钏与宝玉调笑后,立即把金钏赶走,毫不留情。在邢夫人把从大观园中得到的绣有"赤条条男女相抱的春宫图"的绣春囊拿给王夫人时,王夫人首先亲自去批评王熙凤,然后安排王熙凤、王善保家的查抄大观园,整顿贾府的作风,赶走了晴雯、司棋、四儿等一帮人。
从以上几点我们可以发现,王夫人实际掌握着贾府关键的人事任免权,对财务工作和行政事务有着实际的支配权,其所司的职责范围与现代企业的总经理岗位职责和工作内容基本是相符合的。
(二)与其他管理者相比,王夫人既有权又有势
很多红学爱好者都把王熙凤当作美女CEO,我个人认为这种定位有失偏颇,值得商榷:
1、王熙凤有权无势,虽然主持处理日常具体事务,但若没有王夫人的背后支持,她难以有效管理。她的权力来自于王夫人的授予,她必须要服从王夫人。《红楼梦》全书中,多次提到王熙凤做事多是要"先报老太太……太太怎么说……"。由此可以看出,王夫人才是幕后的老板,大多时候是决策者,王熙凤大多时候是执行者。尽管王熙凤的工作能力和态度都不错,但我们还是能够看出,王熙凤在处理贾府事务上,有打工心态,她有逞强博得领导高兴的言行,说明王熙凤的权力根基不稳。王夫人不允许,王熙凤就无法显示个人的才干。
比如在第13回《秦可卿死封龙禁尉王熙凤协理宁国府》中,贾珍请王熙凤协理宁国府也必须要经过王夫人的同意:
邢夫人笑道:"原来为这个。你大妹妹现在你二婶子家,只和你二婶子说就是了"。王夫人忙道:"他一个小孩子家,何曾经过这样事,倘或料理不清,反叫人笑话,倒是再烦别人好。"(王熙凤)先见王夫人不允,后见贾珍说的情真,王夫人有活动之意,便向王夫人道:"大哥哥说的这么恳切,太太就依了罢。"……
贾珍便忙向袖中取了宁国府对牌出来,命宝玉送与凤姐,又说:"妹妹爱怎样就怎样,要什么只管拿这个取去,也不必问我。只求别存心替我省钱,只要好看为上,二则也要同那府里一样待人才好,不要存心怕人抱怨。只这两件外,我再没不放心的了。"凤姐不敢就接牌,只看着王夫人。王夫人道:"你哥哥既这么说,你就照看照看罢了。只是别自作主意,有了事,打发人问你哥哥,嫂子要紧。"
第110回《史太君寿终归地府王凤姐力诎失人心》中,王熙凤为贾母筹办丧事,邢夫人借机刁难不拨银子,关键的是王夫人也听信邢夫人的,不站在王熙凤这边,王熙凤最终"力诎失人心。"2、因为背景和能力,邢夫人竞争不过王夫人。
王夫人虽然只是贾府里二东家贾政的太太,但她的才干和见识、心机等远远超过了大太太邢夫人,邢夫人也因为有"一股子左性儿",脾气别扭,不通情理,不招贾母的喜欢,也不受下人的爱戴。
可想而知,在贾氏公司内部的管理上,邢夫人没有多少发言权,对王夫人不构成竞争。在贾氏公司,无论是职工汇报工作,还是管理层,都是这样称呼"老太太、太太、二奶奶……""老太太"指董事长贾母,"太太"指总经理王夫人,"二奶奶"指王熙凤。可见,在贾氏公司真正握有实权的是这三个人,而邢夫人虽有地位却无权力。
在第71回《嫌隙人有心生嫌隙鸳鸯女无意遇鸳鸯》中,贾母过生日,两个老婆子得罪了尤氏,王熙凤命人把她们绑了,其中一个婆子与邢夫人的手下有亲戚关系,邢夫人知道后非常不满,下面我们看看王夫人和邢夫人各自的言语。
邢夫人直至晚间散时,当着许多人陪笑和凤姐求情说:"……我想老太太好日子,发狠的还舍钱舍米,周贫济老,咱们家先倒折磨起人家来了。不看我的脸,权且看老太太,竟放了他们罢。"……王夫人道:"你太太说的是。就是珍哥儿媳妇也不是外人,也不用这些虚礼。老太太的千秋要紧,放了他们为是。"说着,回头便命人去放了那两个婆子。
邢夫人的反应是"竟放了他们吧",有一种征求的口气;而王夫人的反应是"放了他们为是",口气是不容置疑的,是肯定的语气,而且不征求王熙凤的意见,"回头便命人去放了那两个婆子"。从以上对话中,我们可以看出,邢夫人的权威度不及王夫人,而且王熙凤在处理日常的事务中,王夫人可以随便干预。
从书中也可以看出,王夫人在贾府的地位是直线上升的,虽然她的大儿子贾珠之死给她很大打击,但她很快就把自己的侄女王熙凤嫁给贾琏以巩固她在贾家的地位,保证在宝玉长大之前自己依然掌握贾府大权。王熙凤并没有辜负她,将贾氏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对她比对自己的亲婆婆邢夫人尊敬得多。并且王夫人的女儿元春做了贵妃,这就使得她在贾家的地位更加巩固。
综合以上的因素,无论是从王夫人实际职责范围来看,还是从她同其他竞争者的比较来看,王夫人都是贾氏公司无可争议的总经理。在贾母这位董事长的领导下,王夫人作为总经理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巧妙地掌握着杀伐决断的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