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不会抽烟。”
“俺知道你们北京人不稀罕这东西。”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小白纸条,折了一下,然后捏出一些碎烟叶放在纸上,熟练地一捻,就成了一支一头粗一头细的纸烟,点着之后,吸了一口,然后问道:“洪同志,你想打听啥事儿?”
“我想找一个叫李青山的人。不知他还在这农场么?”
“李青山?你找他干啥?”
“是这样,我是律师,我们正在调查一个案子,需要找他了解点儿情况。”
“啥案子?”
“就是关于他女儿李红梅被害的案子。”
“那案子都过去十来年儿了,咋还查?”
“因为当事人提出申诉,所以案子需要复查。”
“要说呢,红梅那闺女也是怪惨的。不过,郑建国那小子平时看着挺老实巴交的,谁成想他竟干出那种事!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李青山还在这儿吗?”
“早不在了。出了那事儿之后没多久,他就搬走了。”
“他搬哪儿去了?”
“那就说不准了。哎,好像是跟他大闺女一块堆儿去了哈尔滨。他大闺女嫁的是个哈尔滨知青,后来返了城。没错,他也跟去了。”
“您知道他们住哈尔滨什么地方吗?”
“那就知不道了。再说,那也不是咱场的事儿,不归俺管。”
“您看,在什么地方能打听到李青山的住处呢?”
“让俺想想。哎,你可以找陈丰路问问。他就住在李青山家原来住的房子,他们两家关系也不错,兴许他知道。”
“去他家怎么走?”
“从这疙瘩出去,往北走……得,还是俺领你去吧。反正俺也得往那边去办点儿事儿。”
“谢谢高场长!”
“客气啥?走!”
家属区里,一排排红砖房和青砖房显得十分整齐,但偶尔也能看到几栋落伍的土坯房。此时已近中午,家家房顶的烟囱里都升起了白色的炊烟。洪钧跟在高场长后面,来到家属区,然后沿着一条两米宽的小路向西走去。小路的北边是各家用板皮树条围成的小院,南边是一个紧挨一个的高大的麦秆垛。走过几排房子之后,他们停在最西头一家院子的门口。
“老陈在家吗?”高场长大声问道。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那半开着的屋门后面伸出一个布满皱纹的小脑袋,接着就传来一个公鸭嗓的声音——“高场长,找我有啥事儿吗?”说着,一个小老头趿拉着鞋跑了出来。
“俺不找你。这位是北京来的律师,洪律师。他找你问点儿事儿。”然后,高场长又转过身来,对洪钧说:“洪律师,你们唠着。俺有事,先走啦。”
“谢谢您,高场长。”
“客气啥!嘿,我说老陈,这可是北京来的贵客,好好招待着。”
高场长走后,陈丰路把洪钧请到屋里。他把洪钧让到西屋,坐在炕头上,然后吩咐老伴去倒水。这间屋有南北两铺大炕,炕梢上叠放着几床被褥。两铺炕中间摆放着一对木箱子,箱子上画着“五谷丰登图”。墙上挂着一面镜子,镜子两边贴着一副对联。上联是“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下联是“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横批是“未雨绸缪”。
“陈大爷,您这副对联写得挺有意思。是您自己写的?”洪钧没有开门见山。
“我哪儿会写这个!是头年在县城买的。不过是我挑的。我捉摸着这几句话它挺对我的心思。虽说这几年生活好了,可居家过日子还得讲究个勤俭。您说是这理儿不?”
“您说得很有道理。”
“得,您是忙人儿。我不跟您瞎扯。您找我要打听啥事儿?”
“高场长说您和李青山关系不错,我想问一下他现在什么地方。”
“李青山?高场长说得不错,我俩挺投脾气儿。不过,我就知道他去了哈尔滨,具体住啥地方我还真不知道!”
“他是跟他女儿一起去的哈尔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