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鼓声大作,千百杆大旗同时迎风舞动,直向西北指去。
李建成率文武百官站在河岸旁的高岗上,目送大军一队队从桥上走过,心里很是满意。
今日他代天子为出征将士送行,出足了风头,给了文武百官们一个鲜明的印像——不论李 世民多么武勇,也只是一个藩王。纵然立下盖世大功,也不能再往前一步。前面是他李建成 ——国之储君、大唐太子。他注定了是君,李世民注定了是臣。君为臣纲,李世民无法能与 他相提并论。
今日若是父皇来了,就显不出我。日后遇到了这等事情,我应主动请求为父皇代劳才是 。李建成在心中想道。
李建成身后的裴寂摸着胡须,心里同样很是满意。
他不敢太多注视李世民,目光只在刘文静身上绕来绕去,甚至有意当着众文武大臣口口声 声称刘文静为“纳言大人”。而刘文静此刻只是“罪人”身份,连一普通士卒也比不上。
哼!你一个小小的县令出身,居然想爬到我的头上,简直是做梦。这次最好让薛仁杲撞上 你,一槊把你送去见了阎王。裴寂心中恨恨地想着。
岗下的刘文静骑在马上,看着高高立在岗顶的裴寂,眼中几欲喷出火来。
老天待人,实在太不公平。晋阳城时我冒着灭族大祸,为二公子奔前忙后,出谋划策,招 纳亡命,终于除去王威、高君雅,立下大功。可李渊却是如此赏罚不明,先把我置于裴寂之 下,后来干脆要借高土庶兵败,把我杀了。
我到底在什么地方比不上裴寂?是军功、是战策、还是人品?
不,不是,什么都不是。我没有任何比不上裴寂的地方。若硬说有,那就只是没有裴寂善 于媚上,揣测奉迎。
李渊堂堂一个开国之君,怎能如此是非不明,远贤臣而近小人?
我如今已年过五旬,还要拖着一把老骨头,奔赴沙场临阵杀敌,所为何求?
看来,我是错投了主上,这一辈子仍无出头之日。
不,我刘文静胸怀奇谋,富有权略,怎会投错了主上。
我根本就没有错,当初我投的主上是李世民而非李渊啊。
如果李世民是皇帝,我就决不会落到今日这个结果。
可李世民只是李渊的次子,又怎么可能是皇帝?
而且就算李世民是长子,也不可能很快就当上皇帝。
那李渊养尊处优,朝政托于建成,军事托于世民,又有裴寂一班大臣给他办理细务,整日 悠游宫内,只怕再活上二三十岁也不会驾崩。
但我还能活上二三十年吗?不,不能。我此次出征,就算没有战死,没有拖死,回来后 也只怕要被那裴寂气死。
大丈夫立身于世,岂能活活让人气死?
我要想保全身家性命,要想位极人臣,长保富贵,就决不能坐以待毙。
李渊身为臣下,就能当皇帝。李世民身为皇子,又如何不能当皇帝?
李世民若不想当皇帝,当初就决不会甘冒奇险,起兵晋阳。
何况李世民早已露出过对父亲的不满之意,甚至说父亲“奋发不足”,还让我多给他引见 天下英雄。
此次大军出征,若胜了薛仁杲,李世民的威望必然大增,且手握重兵,号令一出,谁敢不 从?
到时候他若要当皇帝,谁又敢加以阻拦?谁又能加以阻拦?
对,就这么办。一旦李世民得胜,我立刻劝他夺取皇位。谅他必然听从。
如此,我又是首谋义举的第一功臣了,自然是位极人臣,大富大贵。
哼!到了那时,我第一个要砍了你裴寂老儿的脑袋。
刘文静想到此,心中的怒火才慢慢平息下来,随着大军踏过便桥。
大唐武德元年八月底,西讨大元帅李世民率领雄兵十万,直抵高土庶城下,欲再次与西秦兵马一决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