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在次日才离开了军营,回到长安,直接进宫朝见父皇。
李渊为了显得亲切,并未当真升殿让儿子行三跪九叩的朝见大礼。而是在武德殿后院的一 处精舍席地而坐,并令太子建成相陪,让李世民坐在跟前,如同寻常人家父子叙话一般。
“二弟为‘病’所困,愚兄屡欲探望。因父皇不欲人心震动,固未应允。还望二弟不要见 怪。”李建成拱手说道。
他话中的言语虽说对父皇并无怨意,心中却溢满了愤愤不平之气。
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武略计谋比李世民差,只承认在弓马刀技方面略逊一筹。
但是大将出征,并不一定要身先士卒,亲自冲锋陷阵,更重要的是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 千里之外。
况且李世民并非百战百胜,上次不是一样被薛举父子打得大败吗?
可是朝中文武百官,尤其是他的父皇李渊偏偏认定了李世民是‘韩信’,非得李世民再次 出征,才能击败西秦人马。
李渊在朝堂上说,高土庶战败,不关李世民 之事。当时李世民身患重病,命刘文静、殷开山 二人不得妄自出战,二人不听,至有败绩。李建成听了这话根本不信,退朝后曾私下问过父 亲,言李世民一向军纪肃然,刘、殷二人有多大的胆子,竟敢违令擅自出战?李渊也不正面 回答,只说他身为太子,将来要君临天下,应多学些驭臣之术。
原来如此说谎,就是驭臣之术。李建成为父皇的一句话,在心里感叹了好几天。
他府中的王王圭、韦挺也对满朝文武只知秦王,不知太子的情景大为震惊,力劝太子主动请 命出征,以威服人心。
然而不论他怎么慷慨激昂,在朝堂上屡请出征,父皇就是不允。
李渊总是说,太子乃国之根本,不可轻动。然后就称赞他一番,赏他一些金宝。
朝廷上文武百官也跟着称赞太子,有几位大将甚至恳请皇上允许太子出征,并自告奋勇, 充作先锋。
一时间,太子李建成的声望高了许多,连长安城中的百姓,听说太子要出征,也安静了下 来,不再草木皆兵,闻听一些传言就想逃到城外。
李建成也更下定决心,非要让父皇答应他领兵出征不可。
但就在这时,李世民的“病”忽然好了,忽然去了军营。
如此,西讨大元帅的头衔,仍将会被李世民得去。
这次二弟出征,败了,必对我军士气大有伤害,势将更难抵挡西秦人马。胜了,则二弟威 名更盛,只怕大家又是只知有秦王,不知有太子了。李建成在心里暗想着。
虽说李世民和他近在咫尺,可他却觉得这位二弟好像与他隔着千里之远,互相间竟是越来 越生疏了。
“多谢大哥。小弟原无大‘病’,何须探望。”李世民说着,回了一礼。
他也明显地感到,自己与大哥是愈来愈“客气”了。
李渊见到两个儿子互相礼敬,心里却很高兴,道:“你们俱知为国效力,替父分忧,甚慰我心。自古以来,祸国之最,莫过于悍将权臣。我让二郎在外带兵,可防悍将。我让大郎处 分朝政,可防权臣。外面众人总说我过于恩宠裴寂。其实我也只是多对裴寂示以诚信礼敬,多赐财帛而已。并未让其多揽朝中大权。方今天下混乱,恐一时难平,我若让大郎领兵,将来成为惯例,势必使大郎疏于政务,让权臣钻了空子,祸害国家。杨广败亡,其因虽多,权臣误国,也是一大坏处。所以我才说太子是国之根本,不可轻动。大郎既不宜领兵出征,二郎你就要在这方面多费心了。这悍将比权臣,更是可怕。权臣只是误国而已,悍将就会谋 朝篡位,弑君犯上,那杨广不就是死在了一群悍将手中吗?所以,不论军情多么紧急,我也 没敢让外人带兵出征,日夜盼望着二郎早些痊愈,再度执掌帅印。”
“父皇深意,儿臣自当铭记在心。如今军情紧急,儿臣愿再率大军,西讨薛贼。誓将薛贼生擒,献于阙下。”李世民大声说道。他本来还想说些孝顺之话,让父亲高兴高兴。可是那 些早已想好的话语,竟是全都忘了,无法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