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上的七个小矮人》:40位作家重写的童话

还记得这些我们童年时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吗——《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小红帽》、《灰姑娘》、《卖火柴的小女孩》、《睡美人》……如果要重写这些故事,你会怎样写?

最近出版的《阁楼上的七个小矮人》即收录了40位读童话长大的大作家们,对自己喜欢的经典童话故事进行解构与二创而完成的故事。这些再创作的“童话”大胆、刺激、危险,甚至有些相当暗黑。这40位作家包括约翰·厄普代克、尼尔·盖曼、伊藤比吕美、安房直子、乔纳森·基茨等等。

《阁楼上的七个小矮人》


 

在自述中,《阁楼上的七个小矮人》的编者凯特·伯恩海默介绍,她在十五年前开始了关于童话故事的学术研究,以便把自己的作品放在传统中思考。

“我意识到童话故事的复苏。不久,我编撰了首部合集《魔镜,魔镜:女性作家探索她们最喜爱的童话故事》——这本书收录了女作家撰写的文章,谈论童话故事对她们作品的影响。……如今,我兴奋地看到对奇幻故事的迷恋变得更为普遍——畅销书系列中,如 J.K. 罗琳的《哈利·波特》、菲利普·普尔曼的《黑质三部曲》和格雷戈里·马奎尔的《奥兹国之书》;在电视剧里——无论是明显的奇幻,如任何一部吸血鬼电视剧,还是不那么明显的,比如《六尺之下》呈现的形状与超现实主义图案;还有在电影中——《格林兄弟》和《爱丽丝梦游仙境》只是两个例子。空气中弥漫着魔力。”

1937年第一部长篇动画电影《白雪公主》


会飞的床、咯咯叫的女巫,鸣叫的鸟儿塑造了童年的凯特·伯恩海默,她持续地沉浸在童话的世界中,直至2005年,她创办了《童话评论》,这是一份年度文学杂志,致力于出版新的童话故事,并让读者认识到童话可以是一种多样化的创新艺术形式。

“在过去七年里,作为《童话评论》的创刊人和编辑,我见证了成千上万的作家对童话故事的热情,他们对每一个问题都充满了兴趣。我之所以创办这本杂志,是因为我觉得以童话为基础的文学作品,就像童话故事中孤独的主人公自己一样,缺乏家园。”凯特·伯恩海默谈道。

凯特·伯恩海默于2005年创办的《童话评论》


凯特·伯恩海默收到了大量的来稿,其中许多撰稿人都是著名作家,他们充满魔力的作品被老式文学出版物拒之门外;还有一些人是真正的信徒,以不同寻常的方式献身于民间传说——创作童话故事报纸、出售自制童话制品、制作自由发行的漫画;还有一些人是祖父、母亲、教师、生物学家或学生,作为新手作家,他们在尝试童话故事的写作形式时感到很舒服。

凯特·伯恩海默也认为,童话正处在危险当中——它们被误解了,没有得到现实主义者和寓言家应有的尊敬。

重写的童话中,无论是现实主义、高度现代主义,还是超现实主义、极简主义,在凯特·伯恩海默看来,都是“如此令人心酸的包容、边缘化和广阔,而不仅仅应当被视为异想天开。”

“尽管人们可能了解并喜欢——或是讨厌——这些故事,但大家并没有意识到它们在当代文学中以多种方式普遍存在。我只举一个例子,负责管理国家图书奖的美国国家图书基金会表示,‘重述民间故事、神话和童话的人不具备获奖资格’。想象一下这样的指导方针:‘重述奴隶制、乱伦和种族灭绝是不具备获奖资格的。’童话故事包含了上述主题,然而它所包括的某些东西是简单的——非文学性的。也许这种势利和童话与孩子和妇女的联系有关。或者,由于缺乏单一的作者,一个充满英雄艺术家神话魔力的文化被破坏;或者,童话的比喻是如此熟悉,以至于它们很容易被误解为陈词滥调;可能它们既真实又虚幻的崩塌世界使那些靠二元论赋予生活某种秩序表象的人感到不安。”凯特·伯恩海默谈道。

尽管童话塑造了如此多的流行故事,但《阁楼上的七个小矮人》的编者们认为,童话仍然是文学中的弱者——被轻视和被低估了——这一事实使我们更加确信,是时候在流行文学合集中赞美当代童话了,童话里有阅读的秘密。

《爱丽丝梦游仙境》剧照,蒂姆·波顿导演,2010年上映


纳博科夫认为:“所有伟大的作品都可以称为童话,所以一个大作家是三位一体的,集故事讲述者、教育家和魔法师于一身;而其中魔法师是最重要的因素,这也是他们成为大作家的重要缘由。”

童话故事中包裹着最真实、最精彩的世界。一旦开始寻找,便能轻而易举地看到童话故事的多样性以及内中包含的智慧。

凯特·伯恩海默认为,这些再创作的童话故事中,包含反映当前趋势的故事(片段、仿作、章节式作品),它还以更线性、更直接的方式讲故事。其中一些作品向上世纪中叶和后期的风格致敬,另一些则通过与口头民俗传统关联的模式而富有诗意地出现。“你会发现一些故事与自身的魔力紧密相连,还有一些几乎没有任何神奇之处——直到你在它们语言的墙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钥匙孔。总之,在任何一种情况下,你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进入这些秘密花园。”

写作在今天的童话有许多篇都更具有“当代性”。仅以对《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改写为例,此前,美国艺术家保罗·麦卡锡曾创作了长达七个小时的影像作品《WS,雪白公主》,这个作品中重构了癫狂错乱乃至荒淫堕落的童话世界,逼迫观众承认流行文化中的阴暗面。保罗·麦卡锡认为,白雪公主有着源自童话与好莱坞的精致外壳,这个外壳即是美国消费主义的牢笼,亦是好莱坞快餐文化的束缚,人填充在里面仿佛傀儡一般,于是在他的作品中让这个故事走向极端的堕落。

保罗·麦卡锡影像作品


 

本书中所收的一篇金·阿多尼兹奥所写的《从此以后》同样改写了《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故事,但却有种“等待戈多”的意味,作者让童话中原本失语的七个小矮人作为主角,作者写作了他们肮脏拥挤的生活环境,穷困潦倒的日常。七个矮人被一个名叫“万事通”的矮人搜罗聚集起来,他们在一家名叫“绿野仙踪”因而喜欢雇佣矮人作为侏儒的替代品的餐厅中工作,生活里他们彼此间也摩擦不断。“万事通”坚定地让大家聚集在一起是因为他捡到了一本讲述白雪公主和她拯救七个小矮人的故事的书,最后一页写“从此以后,他们过着幸福的生活”,但他的祈盼最终是徒劳。

这个故事的作者在自述部分写道:“我对社区如何形成、如何分崩离析感兴趣,我也对什么样的信念构筑了我们的生活并且赋予它意义感兴趣。我不认为崇拜白雪公主(无论是迪士尼版本的——这个故事也许对迪士尼的版本有所亏欠——还是其他任何一个版本的)与崇拜圣母马利亚或安拉有任何区别,因为它们都是幻想。”

《蓝胡子 爱人》改写了“蓝胡子”的故事,这个故事原本讲述一名贵族与年轻美丽的女子结婚,耗干她们,继而杀死她们,以便为下一个年轻、美丽、天真的新娘让路。但在这则故事里,“年轻、美丽、天真的新娘”并不天真。她狡狯而有心计。她会通过服从蓝胡子而在智力上胜他一筹——因为他本来没有预料到她会服从——通过这种方式,通过完全屈服于贪婪的男性,年轻女子“征服”了他。这个故事里不存在爱,没有浪漫——只有一种冷酷、愤世嫉俗的性操纵。

当然,也有许多故事内容上保持着童话里天马行空的想象,甚至读来更加晦涩和不明所以,有时是一种形式上的游戏,有时只是借用了原故事中的某一个元素而完全重写一个故事。

玛丽亚·塔塔尔在她的著作《魔法猎人》(Enchanted Hunters)中描述,童话如此受人喜爱的原因在于阅读童话就像和“阅读”恋爱——它们是如此迷人。通过阅读,我们将成为一个受欢迎的、古老的、无等级的、新的传统的一部分。

读书推荐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