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词
《楚词·九辩》:“被荷裯之晏晏兮。”注云:“裯,帷帐也。若襜褕矣。”按《诗·小星》:“抱衾与裯。”笺云:“床帐也。”疏引《郑志》曰:“今人名帐为裯。”《方言》:“襜褕,江淮、南楚谓之褣。”《诗·氓》:“渐车帷裳。”笺云:“帷裳,童容也。”然则帷帐之若襜褕,以其有类於直裾之衣也。说亦非无可据,但下文“然潢洋而不可带”注云:“言以荷叶为衣,虽香好,然浩浩荡荡而不可带,又易败也。以喻怀王自以为有贤明之德,犹以荷叶为衣,必坏败也。”则是注意本不作帷帐也。后检旧刻《楚词注》本作“裯,袛裯也。若襜褕矣。”乃知俗刻之谬。《广雅·释器》云:“
褣、袛裯,襜褕也。”与此注正合。若如《说文》“袛,裯短衣”之训,则注文“若襜褕矣”当作“若襜襦矣”。《方言》第四:“汗襦,江淮、南楚之间谓之袢;自关而西或谓之袛裯;自关而东谓之甲襦;陈、魏、宋、楚之间谓之襜褕;或谓之禅襦。”亦其证也。朱子《集注》阙之,似非注书之体。
《楚词章句》十七卷。惟《离骚经》,向有淮南王安作《章句》,又班固、贾逵亦作《章句》,王叔师裒集其长,故所引古籍详博宏丽。其下十六卷,则间有漫无所据而望文生义者。如《天问》一女歧耳,非有二人也。而於“女歧无合,夫焉取九子?”则注云:“女歧,神女,无夫而生九子也。”盖因上下、天地、日月、伯强、惠气,俱言神灵之事,因以女歧为神女也。后文“女歧缝裳,而馆同爰止”,则注云:“女歧,浇嫂也。馆,舍也。爰,於也。言女歧与浇淫佚,为之缝裳,於是共舍而宿止也。”“何颠易厥首,而亲以逢殆?”注云:“逢,遇也。殆,危也。言少康夜袭得女歧头,以为浇,因断之,故言易首,为遇危殆也。”盖因上文“惟浇在户,何求於嫂?何少康逐犬,而颠陨厥首?”因以女歧为浇嫂,“颠易厥首”为断女歧头也。寻绎注文,盖不免凿空杜撰之谈。窃谓《天问》一篇,奇丽俶诡,秦火以后,古籍难稽,叔师生当汉世,已不能尽详其事,则盖阙之义,所当守矣。朱子《集注》於此等,多未详,固有深识。
《楚词》“巷”字亦作“衕”。今京师谓巷为胡衕,乃二合之音。杨慎曰:“‘萧鸾弑其君於西弄’。注‘弄,巷也。’南方曰弄,北方曰衙衕。”按“弄”,“衕”之转音也,“□(此处原文为方框字)吾衕”又“弄衕”之转音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