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蚀

月 蚀

要是月不爱我,

她为甚肯上枕头来,纵体投怀地和我接吻?

要是月真爱我,

她为甚才上枕头来,就一闪身儿向西遁?

要是月真不爱我,

她为甚几回抛撇,——又几回亲近?

也许她:

永伴著我也——怕身儿不稳;

永别了我也——又心儿不忍:

就那么万转千回,

教人爱,——又教人恨。

恨她也——

圆少缺时多,等得人焦闷;

爱她也——

一月一回圆,不是无凭准。

但今夜正在整圆的时候,

为甚躲入娘怀,把她底容光全隐?

莫不是无端地害起羞来,

怕教人细认?——

像她那焕发的容光,

就教人细认也不打紧。

也许她多事的阿娘,

怪她不十分拘谨;

蓦地里翻身拦住,

强将她严遮密禁;——

这小劫横遭,

她也逃不了这不自由的一瞬。

也许她爱和娘一晌温存,

做出那女孩儿底身分;

争自由也,

要阿娘悄悄地应承,默默地允;

撒娇痴倒在娘怀里,

也顾不得旁人说憨道蠢。

不管她羞也罢,劫也罢,娇痴也罢,

总觉她宛转缠绵,动人怜得很!

只一霎时容光如旧,

仍照彻一片爱她心,把恨她心消除尽。

但是她也许爱我,——也许不爱我,

毕竟是一个疑问。

一九二○,一○,二七,在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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