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录一李 暠（古老切）
李暠，字玄盛，小字长生，陇西狄道（一作成纪）人也。汉前将军广之十六世孙也。广子侍中敢之后。广曾祖仲翔，汉初为将军，讨叛羌于素昌，素昌即狄道也，众寡不敌，死之。仲翔子伯考奔丧，因葬于狄道之东川，遂家焉。世为西州右姓。高祖雍，曾祖柔，仕晋并历位郡守。祖父弇，仕前凉张轨为武卫将军、天水太守、安世亭侯。父昶，字中坚，幼有令名，世子侍讲，年十八卒。暠，昶之遗腹子，少而好学，性沉敏宽和，（四字一作沈毅。）美器度，通涉经史，尤善文义。及长，颇习武世，诵《孙吴兵法》。常与吕光太史令郭黁及其同母弟宋繇同宿，黁起谓繇曰：“君当位极人臣，李君有国土之分，家有䯄草马生白额驹，此其时也。”
后凉吕光龙飞二年，建康太守京兆段业自称凉州牧，号神玺元年，以敦煌太守赵郡孟敏为沙州刺史，拜暠效谷令。敏寻卒。二年，敦煌护军冯翊郭谦、沙州治中敦煌索仙等以暠温毅有惠政，推暠为宁朔将军、敦煌太守。暠初难之，会宋繇仕于业，告归敦煌，言于暠曰：“兄忘郭黁之言邪？白额驹今已生矣。”暠乃从之。寻进号冠军，称藩于业。业以暠为安西将军、敦煌太守，领护西胡校尉。
及业僭称凉王，其右卫将军索嗣构暠于业，乃以嗣为敦煌太守，率骑五百而西，未至二十里，移暠使迎己。暠惊疑，将出迎之，效谷令张邈及宋繇止之曰：“吕氏政衰，段业闇弱，正是英豪有为之日。将军处一国成资，奈何束手于人？索嗣自以本邦，谓人情附己，不虞将军卒能拒之，可一战而擒矣。”宋繇亦曰：“大丈夫已为世所推，今日便授首于嗣，岂不为天下笑乎！大兄英姿挺杰，有雄霸之风，张王之业不足继也。”暠曰：“吾少无风云之志，因官至此，不图此郡士人忽尔见推。向言出迎者，未知士大夫之意故也。”因遣繇觇嗣。繇见嗣，啗以甘言，还谓暠曰：“嗣志骄兵弱，易擒耳。”于是遣其二子歆、让与邈、繇及司马尹建兴等逆战，破之，嗣奔还张掖。暠素与嗣善，结为刎颈交，反为所构，故深恨之，乃罪状嗣于段业。业将沮渠男成又恶嗣，至是，因劝除之。业乃杀嗣，遣使谢暠，分敦煌之凉兴、乌泽、晋昌之宜禾三县为凉兴郡。业复进暠持节、都督凉兴已西诸军事、镇西将军，领护西夷校尉。
（庚子。）元年。时有赤气起于暠后园，龙迹见于小城。隆安四年十一月，晋昌太守唐瑶移檄六郡，推暠为大都督、大将军、凉公、领秦凉二州牧、护羌校尉。暠乃大赦其境内，改年为庚子，追尊祖弇曰凉景公，父昶凉简公。以唐瑶为征东将军，郭谦为军谘祭酒，索仙为左长史，张邈为右长史，尹建兴为左司马，张体顺为右司马，张条为牧府左长史，令狐溢为右长史，张林为太府主簿，宋繇、张谡为从事中郎，繇加折冲将军，谡加扬武将军，索承明为牧府右司马，令狐迁为武卫将军、晋兴太守，汜德瑜为宁远将军、西都太守，张靖为折冲将军、湟河太守，索训为威远将军、西平太守，赵开为骍马护军、大夏太守，索慈为广武太守，阴亮为西安太守，令狐赫为武威太守，索术为武兴太守，以招怀东夏。又遣宋繇东伐凉兴，并击玉门已西诸城，皆下之。遂屯玉门、阳关，广田积谷，为东伐之资。
（辛丑。）二年。初，吕光之称王也，遣使市六玺玉于于阗。至是六月，玉至敦煌，纳之郡府。（此节见《御览》八百四。）
（壬寅。）三年正月，暠于南门外临水起堂，名曰靖恭之堂，以议朝政，阅武事。堂成，图赞自古圣帝明王、忠臣孝子、烈士贞女，暠亲为序颂，以明鉴诫之义，当时文武群僚亦皆图焉。是月，有白雀翔于靖恭堂，暠观之大悦，颂之。（此节见《御览》一百七十六。）
（癸卯。）四年。
（甲辰。）五年正月，立泮宫，增高门学生五百人。起嘉纳堂于后园，以图赞所志。四月，敦煌有葛缘木而生，作黄鸟之形。世子谭卒。九月，立第二子歆为世子。
（乙巳。）建初元年（晋义熙元年。）正月，大赦，改年为建初元年。遣舍人黄始、梁兴间行奉表诣阙曰：
昔汉运将终，三国鼎峙，钧天之历，飞钟皇晋。高祖阐洪基，景、文弘帝业，嗣武受终，要荒率服，六合同风，宇宙齐贯。而惠皇失驭，权臣乱纪，怀、愍迍邅，蒙尘于外，悬象上分，九服下裂，眷言顾之，普天同憾。伏惟中宗元皇帝基天绍命，迁幸江表，荆扬蒙弘覆之矜，五都为荒榛之薮。故太尉、西平武公轨当元康之初，属扰攘之际，受命典方，出抚此州，威略所振，声盖海内。明、盛继统，不陨前志，长旌所指，仍辟三秦，义立兵强，拓境万里。文、桓嗣位，奕叶载德，囊括关西，化被昆裔，遐迩款藩，世修职贡。晋德之远扬，繄此州是赖。大都督、大将军天锡以英挺之姿，承七世之业，志匡时难，克隆先勋，而中年降灾，兵寇侵境，皇威遐迩，同奖弗及，以一方之师抗七州之众，兵孤力屈，社稷以丧。
臣闻历数相推，归馀于终；帝王之兴，必有闰位。是以共工乱象于黄、农之间，秦、项篡窃于周、汉之际，皆机不动踵，覆 
成凶。自戎狄陵华，已涉百龄，五胡僭袭，期运将杪，四海颙颙，悬心象魏。故师次东关，赵魏莫不企踵；淮南大捷，三方欣然引领。伏惟陛下道协少康，德侔光武，继天统位，志清函夏。至如此州，世笃忠义，臣之群僚以臣高祖东莞太守雍、曾祖北地太守柔，荷宠前朝，参忝时务，伯祖龙骧将军、广晋太守、长宁侯卓，亡祖武卫将军、天水太守、安世亭侯弇，毗佐凉州，著功秦陇，殊宠之隆，勒于天府。忘臣无庸，辄依窦融故事，迫臣以义，上臣大都督、大将军、凉公、领秦凉二州牧、护羌校尉。臣以为荆楚替贡，齐桓兴召陵之师；诸侯不恭，晋文起城濮之役。用能勋光践土，业隆一匡，九域赖其弘猷，《春秋》恕其专命，功冠当时，美垂千祀。况今帝居未复，诸夏昏垫，大禹所经，奄为戎墟，五岳神山，狄污其三，九州名都，夷秽其七，辛有所言，于兹而验。微臣所以叩心竭气，忘寝与食，雕肝焦虑，不遑宁息者也。江、凉虽辽，义诚密迩，风云苟通，实如唇齿。臣虽名未结于天台，量未著于海内，然凭赖累祖宠光馀烈，义不细辞，以稽大务，辄顺群议，亡身即事。辕弱任重，惧忝威命。昔在春秋，诸侯宗周，国皆称元，以布时令。今天台邈远，正朔未加，发号施令，无以纪数，辄年冠建初，以崇国宪。冀杖宠灵，全制一方，使义诚著于所天，玄风扇于九壤，殉命灰身，陨越慷慨。
暠谓群僚曰：“昔河右分崩，群豪竞起，吾以寡德为众贤所推，何尝不忘寝与食，思济黎庶。故前遣母弟繇董率云骑，东殄不庭，军之所至，莫不宾下。今惟蒙逊鵄跱一城。自张掖已东晋之遗黎，虽为戎虏所制，至于向义思风，过于殷人之望西伯。大业虽定，不可安寝，吾将迁都酒泉，渐逼寇穴，诸君以为如何？”张邈赞其议，暠大悦曰：“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张长史与孤同矣，夫复何疑！”乃以张体顺为宁远将军、建康太守，镇乐涫，征宋繇为右将军，领敦煌护军，与其子敦煌太守让镇敦煌。遂迁居于酒泉。（今之肃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