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何谓“赤心”

一 何谓“赤心”

金文心作 或作 ,余谓 为心脏字, 为心思字。 象心房之形, 为声符兼意符。 者,鑯之初文,今字作尖。《释名·释形体》:“心,纤也,所识纤微无不贯也。”阮元云,《释名》此训,最合本义,《说文·心部》次于“思部”,“思部”次于“囟部”,“纟部”细字即从囟得声得意,故知心亦有纤细之义。案阮说是也。心从 会意,故物之纤锐者得冒心名。枣棘之芒刺谓之心。

《易·坎》“寘于丛棘”,虞注“坎多心,故丛棘”。又《说卦》“坎,……其于木也,为坚,多心”,虞注“坚多心,枣棘之属”。松针亦谓之心。《礼记·礼器》篇:“松柏之有心也,贯四时而不改柯易叶。”《说文·木部》:“ ,松心木。”陆机《演连珠》:“劲阴杀节,不凋寒木之心。”棘之芒刺谓之心,因之棘亦曰心。《尔雅·释木》:“朴樕,心。”《诗·召南·野有死麇》篇正义引孙炎曰“朴樕一名心”,又引某氏曰“朴樕,槲樕也,有心,能耐湿,江淮间以作柱”。

合棘与心二字为复合名词,则曰棘心。《诗·邶风·凯风》篇:“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仪礼·特牲馈食礼记》:“棘心匕刻。”《诗》“棘心”,旧皆以为中心之心,惟阮元、徐灏知为尖心之心。案如旧说,则心在木内,风安得吹之乎?其误诚不待辩。然如阮徐二家以心为芒刺,则不知风之所吹,何独在刺而不及枝叶?且《诗》曰“棘心夭夭”,夭夭乃屈折之貌,刺受风吹,又安得夭夭之状乎?今读“棘心”为复合名词,与下章“棘薪”同例,则二句文义皆安。《仪礼》之“棘心”,义与《诗》同。知之者,棘之芒刺,长不盈寸,不中为匕,更无由刻为龙头也。棘从并朿,古盖亦读如朿,与赤同音,故“棘心”又讹变为“赤心”。《诗·小雅·大东》篇“有救棘匕”,《传》“棘,赤心也”。

案《诗》之“棘匕”,即《仪礼》之“棘心匕”,毛以赤心释棘,犹《尔雅》以心释朴樕也。以其丛生,故曰“朴樕”,以其多芒刺,故曰“棘”,一曰“心”,合二名为一名以便称谓,则曰“棘心”,声之讹变,又曰“赤心”,其实一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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