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张信刚在文明之间游走——读《大中东行纪》

跟随张信刚在文明之间游走——读《大中东行纪》

最近十年来我有几次机会到香港城市大学中国文化中心讲学,经常参加郑培凯教授组织的“行山”活动,即每个周末走一段山路,常常是沿着海边断崖上崎岖不平的小路行走,既锻炼了身体,又欣赏了山海景色。对于我来说,还有另外一个收获,就是和张信刚教授边走边聊,听他讲说在北非、中东、南欧各地的行纪和见闻。特别是2009年春天的两个月,我们聊得最多。2011年,他记述这些旅行的文字结成一个集子,分别在7月和9月,由香港天地图书公司和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繁简两种文本,就是我们今天读到的《大中东行纪——游走于文明之间》,是他的“游走于文明之间”系列著作的第一部。

张信刚《大中东行纪——游走于文明之间》书影

所谓“大中东”,是张信刚教授从文化的角度给出的地理概念,除了传统的中东所包括的十六个国家外,还有疆域毗邻或从文化和地理上关系密切的十五个国家。这本书的内容涵盖了所有这三十一个国家的历史、文化、宗教与现实政治。繁简两种版本的文字内容几乎完全一样,但篇章结构略有不同。香港版前面是《绪言:这里并非静悄悄》,然后将书的内容分作四篇,即第一篇《非洲雄狮》,第二篇《拜占庭和奥斯曼的余晖》,第三篇《文明曙光》,第四篇《通史而知今》。大陆版的《绪言》相同,而书的主体分做上下两辑,上辑是《大中东外缘:舛错的命运》,下辑是《传统中东:历史的足迹》,最后是别辑《通史而知今》。后者似乎更符合作者对中东和大中东的定义,也更学术性一些;而前者更偏重地理脉络,似乎更通俗一点儿。不论哪种编排,都不影响阅读。只是两种版本的部分图片有别,而作者不同时期所拍摄的照片,的确是本书的特色之一。如香港版不见于大陆版的照片“柏柏尔人的遗迹”(81页)、“戈里的斯大林博物馆前的塑像”(187页)、“伊朗西阿塞拜疆省一个小镇商店”(204页)、“叙利亚境内的贝杜因人”(235页)、“作者与一位90岁的黎巴嫩老人合影”(258页)等,都是很有意义的写真,过若干年以后,就会成为珍贵的历史影像。

读者或许要问,作为一位学有专长的理工科学者和科学家,成就卓著,荣誉满身,为什么要辛辛苦苦到处跑来跑去地写这样一本书呢?我想,这或许和作者早年的一段传奇经历有关。

1963年,作者台湾大学毕业要去美国留学,美国使馆暗示他因为有移民倾向,在台北是拿不到留学签证的,不如到他父母为世界卫生组织工作的埃塞俄比亚去申请美国签证。这样,他的父母就花了一笔可观的路费,让他“曲线留学”。1963年7月中旬,年轻的张信刚从台北飞香港,然后飞泰国曼谷、印度孟买,到黎巴嫩的贝鲁特停留三天,还去了贝卡谷地(Bekaa Valley)。然后转往埃塞俄比亚的首都亚的斯亚贝巴(Addis Ababa),停两天,飞到17-19世纪的首都贡德尔(Gonder),见到在那里协助当地建立一所全新医学院和附属医院的父母。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走访了青尼罗河的源头塔纳湖(Lake Tana)等地。8月底,从贡德尔到厄立特里亚首府阿斯马拉(Asmara),逗留三日,看意大利刻意建设的这座新城。又走访红海之滨的海港旧城马萨瓦(Massawa)。再从阿斯马拉乘飞机到苏丹首都喀土穆(Khartoum)转机,在短暂的时间里,把护照压在边防门卫那里,出门打车去市区参观,并看青、白尼罗河的交汇。然后经埃及首都开罗,到希腊雅典游览两日,再经意大利罗马、瑞士苏黎世,最后从法国巴黎转机去美国纽约。——这一大圈的旅行,如果在今天也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是在1960年代初!作者那个时候已经开始观察世界最古老的文明区域,在“大中东”的外围游走了一圈。

作者的这段富有传奇色彩的经历,为他日后关注大中东地区的历史、文化、现状埋下了种子。此后,在他以一个理工科学生求学、任教、走向事业辉煌的间隙中,都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学习、了解那片土地上的一切。我们看到书中自述的片段里,他积极与中东地区来的同事或学生交流,努力借讲学、开会、访问、旅行等各种机会,游走于大中东的各地。关于他的游走,我从这本书中按年份粗略统计一下,就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1981-1982年在巴黎任客座教授时,一家人驾车到西班牙南部安达卢西亚(Andalusia)具有阿拉伯风格的地区旅行,见识了科尔多瓦(Cordoba)的巨大清真寺,萨维利亚(Sevilla)的阿尔卡扎(Alcazar)王宫城堡,格拉纳达(Granada)的阿尔罕布拉(Alhambra)王宫和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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