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反对派
康在《我史》里还虚构了一大群阻碍自己上书的反对派,康说:“此前举人们联名上奏,当权的孙毓汶已颇为忌恨,我组织的这次千余人的大行动,更是本朝从未有过之事。翰林院编修黄□(作者注:原文缺)曾是孙的心腹,举人们初六、初七两天在松筠庵大举集会,初七傍晚,黄前往各省会馆,阻挠此举,捏造飞言肆意恐吓,许多举人被他吓住了。初八日,街上已到处贴满大字报,对我们的诬蔑攻击无所不至,许多人于是退缩,甚至请求撤销签名。”
孙毓汶是主和派,对主战的举子们的上书不满,是必然的。但说孙能够恐吓士子,令他们心惊胆战,纷纷撤回签名,则绝非史实。茅海建教授详细查阅了军机处各类档册中的相关文件,结果发现:
第一,反对和约的上奏、代奏及电报,已经形成了声势浩大的运动。其中最重要且最具影响力的,并不是进京应试的举人,而是各级官员。
第二,阅读这一批关于和约的上奏、代奏与电奏,听到的只是一边倒的反对议和的声音。众声喧哗之中,只有一人同意与日本签订和约。此人是帮办军务、四川提督宋庆。
由此可见,当时的舆论气氛完全倒向了主战派,公开出来支持和谈,虽无政治风险,却要冒很大的舆论风险。康所谓的“飞言恐吓”,简直不知所云。
退而言之,即便孙毓汶甘冒众怒,真的对举子们实施了威胁恐吓,但他能吓住举子们吗?根本不可能!因为朝中那些身居枢要的军机章京们,譬如兵部主事张嘉猷、户部郎中林开章,都正在签名、上奏,反对议和。上奏反对和议有没有政治风险,有谁会比他们更清楚?他们的行为,对举子们而言,具有足够的信息暗示和榜样力量;再譬如:翰林院编修王荣商三月二十九日签字反对议和,四月三日又单独上书,还是反对议和,但四月十五日,王却升任为翰林院侍讲,反对议和何曾对他的仕途有过影响?
由此可见,康对当时的政治氛围的描述,完全是失真的。他所说的反对派,从抽象的机构都察院到具体的个人孙毓汶,反对上书都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