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县路上的『老舍』
对于“老舍”可以有不同的理解,首先会想起一个人名,一位妇孺皆知的作家。还可以理解为老房子,顾名思义而已。在青岛黄县路上的一个寻常院落的门垛上,黑漆木牌上赫然刻着“老舍·老舍”,觉得很妙,这是老舍先生在青岛的故居,也是骆驼祥子博物馆,刚刚修复开放不久。老舍先生客居青岛时,就在这里写了《骆驼祥子》等脍炙人口的小说。
黄县路是青岛老城里一条寻常的窄路,不算长,就算是本地人也未必都走过。前些年我曾在沂水路办公,每日走过这里的街巷,就越发喜欢青岛的老城,喜欢这一城山海和红瓦绿树。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青岛活跃着一群文人,像梁实秋、沈从文、闻一多、臧克家、杨振声、萧军、萧红等等,他们曾经居住的房子就散落在一片不大的地域里,眼前的老舍故居就静静地蛰伏在黄县路上。青岛的青山绿水最适合心中有梦的人安居。近日得闲,我再次造访这个安静的院落。前些时日来的时候,正是梧桐花盛开的季节,寂静而热烈盛开的紫花绚烂在老城一隅,不深入小街断然发现不了这样的美丽。除了偶尔飞来的灰喜鹊,大抵不会有太多的眼福邂逅这雅致的小景。缺月疏桐的意境在喧嚣的红尘里,毕竟是久违的奢望。现在的梧桐花已经谢了,而梧桐的枝干依旧疏离苍劲,恰如行书的间架,缓带轻裘般舒展得恰到好处。想起那些曾经的花朵,应该是尺幅上的闲章了,顿时会增添一些颜色和生气。小院回门朝东,进门的左首有一棵枝繁叶茂的白果树,院落当中坐北朝南有一尊老舍先生的铜像,凝固了老舍先生和蔼而深邃的目光。院子靠西的地方,还有祥子的工作塑像和洋车。这次走进小院是在黄昏时分,小院还是那么安详,在这样的静谧里,人自然就会气定而神闲,思绪也会沉浸在光阴里,一任过往的故事慢慢地融化,充满心田。
整栋小楼现在已经辟为纪念老舍先生和《骆驼祥子》的博物馆,入口在建筑的东南角,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兵器架,上面立着刀枪剑戟等各种兵刃。要知道看似文弱的老舍先生却也是一位武林中人,闲来也好舞枪弄棒的。这也难怪他可以写出《断魂枪》这样的文章。陈列的物品中有老舍先生用过的文具、穿过的衣裳还有老舍先生的墨迹,各种来自世界各地的不同语言版本的《骆驼祥子》。据说游学于世界各地的岛城学子还在源源不断地把新的版本带回故乡,送回故事的诞生地。最珍贵的还有小说的手稿,历经劫难而得以幸存至今,让我们这些后来者可以一睹原貌。墙上自然少不了老舍先生的照片,还有老舍、胡絜青和舒乙的书画,我默默地听小楼现在的主人如数家珍般地介绍,听得入神入味。一个房间的墙上还有几个液晶屏,滚动播放话剧、电影和京剧版的《骆驼祥子》,据说白天常常会有老人静静地坐在屏幕前戴上耳机长时间地品味,他们品味的是昨天的故事,抑或更是在品味当下的时光。二楼本来是别人住的,现在辟为茶室和文学沙龙,舒乙先生为每个房间起了名字并题写了室名,可见其用心良苦和对此的珍爱。二楼走廊的东头是一扇门,连着室外的楼梯通往楼下。我站在二楼的平台上,看着安静的黄县路,夜色已经悄然降临,路灯照亮了窄窄的街巷,投下斑驳的树影,院墙上的铁栅栏泛着金属的光泽也折射着岁月的光亮。喜欢在这样的景象里,享受片刻的逍遥,毕竟这是我所生活的城市的一部分,真的值得我们好好珍惜。在茶室里小坐畅谈,也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放松。以茶当酒是很好的享受,客来茶当酒,汤沸火初红,品茶也助了谈兴。静静地品茶,让茶香一丝一缕地沁入魂魄,在悠长的回味中体会茶的醇厚,又似深谷幽兰,香气若隐若现,在心灵的深处悄悄地弥漫开来,演化成一种心境。抑或有片刻的出神,盯着手中茶盏,沉浸在汤明色清、淡雅素净的意味中,不知当年老舍先生是不是也有这样凝神静气的忘情。
生活中总有一些什么可以怡情,是一些地点,还是一些人,或者都有。在黄县路上的老房子里,享受一个静静的黄昏和夜晚,静心品茗,想起那些人那些事,自己很受用。看着轩窗外的夜幕,那梧桐和银杏都隐去了身形,我们却在憧憬。是银杏叶子泛起金黄的晚秋,或者是梧桐更兼细雨的午后,再来探访往昔的光阴,品读青岛的老城。
2010年8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