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偏偏一大早村主任赵子义找上来,柱子正准备去花生地查看老鼠夹子。夜里有老鼠经常被夹住小腿,不及时查看老鼠就容易逃脱。正好门开了,赵子义跟柱子站了个对面。赵子义的脸上说不准是笑还是苦恼。
“柱子哥,你是个明事理的人,还是去村委签了吧,可不要拖别人后退,人家可是在看着你呀……”
这半截话可是话里有话,柱子猜不透这话里到底啥意思。他本来就打算着今天去签字,看着赵子义为难地低下头转动了半圈,柱子忽然觉得先把事情弄清楚才好。赵子义没再说什么就走了,柱子也退回家,他无心情再去查看老鼠夹子了。
今天等到太阳落下山柱子才收工,他浑身疲乏,一整天脑袋发胀,说不出的难受。来到村口,一个黑影子从路旁槐树下跳到了他跟前,吓了他一跳。是马继承,一定隐在树下等他好久了。“柱子哥,别人尽管向村委缴械,咱可不能啊?扛到底保准能得到好处。”柱子马上猜到马继承等他肯定不会这么简单,这架势看着让人烦气。他只管往前走,马继承在前面倒退着说:“咱三万元补偿费得不到,一万也行啊,总比一分钱不给强吧!”
柱子本想劝说他几句,要他明天一块儿去村委把字签了,看着马继承的样子,柱子觉得没必要再说。
“柱子哥,你灰心可不行……走,咱哥俩去农家小院喝杯去?”一提农家酒院柱子来了气,他差一点说出这句话:要喝你自己去,明天我可要去村委签字了。
“柱子哥你停下,停下我跟你说。”马继承环顾一下四周,显得神秘,“柱子哥,你看这样行不行?咱去联盟一下徐老六和几个不肯签字的,人多声势大。还有,忙完秋收秋种上边就给咱村修路,这可是国家拨款,咱硬是不肯上缴开荒地,路就没法子修,村委肯定让步,我看这样行!”
好一个马继承!竟有这样的馊主意。“我不干,要去你自己去!”说完柱子还是气不过,又提高了嗓门,“你自己去吧,拘留所里给你留着床铺呢。”
马继承嘿嘿一笑,突然弯腰拾起一块砖头,做了一个投掷动作,“柱子哥,你和赵子义就间隔两条胡同,夜里隐在暗处给他一下子,又不会害他性命,保准收缴开荒地的事停搁下来。”
“什么什么?”柱子本要卡住他的脖子,却是用力推了他一把,“什么意思?——”
“柱子哥,开个玩笑吗,犯法的事咱可不做。”马继承见柱子盯着他不放,“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转身朝自家方向走去。柱子盯着马继承的背影,忽然什么都明白了,这种人总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为了私利,总在村委大好的决定里面搅合,就连国家给村里修路的钱也敢动歪脑筋,简直是人渣。他想起早上赵子义那句半截话,不由一股火气冲上脑门。他朝着马继承的方向追去,也就十几步又停下来,他想起马继承老婆心脏不好,春上刚放了“支架”,不能在他家闹腾。稍一停顿后,又觉得跟这种人不值得生气,简直就不值得!
晚上,柱子躺在床上想,赵子义上任后为村里做了不少好事,却总有少数人背地里作梗,为啥呢?思来想去,觉得很像地里的庄稼,再饱满的麦子也会有麸渣,而这些麸渣在人们眼里是可留也可弃的,左右不了大局。想到这,柱子觉得浑身松快起来。
第二天柱子吃过早饭,就急着去村委把字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