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自序

这本随笔《贴地飞行》是我从2018年到2022年写作的经历和忠实的记录。

四年多的漫漫长夜和那些晴朗或者阴暗的白昼过去之后,岁月留下了一些挥之不去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总是在我的记忆里顽固地出现,总是那么清晰地拍打着我脑际的底板,让我无法自拔地沉浸其中。

回首往事就是一种藕断丝连的回忆,也是一个人多活一次的明证。我的业余写作生活不温不火地持续了二十多年,当我意外地得知自己所写的东西似乎因为某一个新闻事件而受到了社会的高度关注,读者的满意度也好得不得了时,我由此而倍感欣慰。

当然,这一切只是关系到我文章发表以后的环境效果和社会的影响力。若读者有了抱怨,或者不愿意看我的文字,抑或是对此置之不理,那么也是在情理之中的结果,也是对我的一次警醒和鞭策。我想,原因可能是我写作的能力不够,基础不牢固,让读者失望。当然,这样一来,读者的数量会相应地大打折扣。相反,如果评价好,使用我稿件的平台就会相应地增多,每一篇文章的报酬也多少会有所提升。

我实在无法理解民国时期的某些作家,始终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样用文字来养活自己的一家老小的。在当今的环境下,一个写作能力很一般的作家,是很难用文字来养活自己的,更别谈养活一家老小了。我便是这样的一个半吊子的写手。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在经过二十多年的碰壁之后,在接近老年边缘的时候,尽管我在作家界依然同新手无异,可约稿还是一件件纷至沓来。报酬也算得上水涨船高。负责我文章把关的编辑对我写出的文章也表示欣赏。有些读者甚至评价说:“文字有魅力,这种写法是独辟蹊径的。”

这无疑是对我的鼓励,我将一如既往地坚持写下去。

至于我写的文章何以得到如此这般的评价,我自己并无想得起来的情由和原因。作为我,虽然投入很多的热情和精力,不过是一件接一件完成自己分配给自己的任务罢了。老实说,自己迄今在文章中刻画了怎样的人物,如今一个都想不起来了。话虽这么说,毕竟我是志在当一个好的写手的。一旦开始写作,无论是哪一种类型的写作,都不能说我的写作毫无价值。果真那样,势必玷污自己写出的文字,贬损自愿从事的业余职业。

我常常会提醒自己,纵使写不出值得自豪的作品,也不能写成足以让自己蒙羞的东西。这或许可以称之为职业道德吧。虽然作为我而言,仅仅出于害怕被人看不起的心理。

现在,我已经可以通过经纪人寻找自己写出的稿件的出路,这是因为,不是我自愿当上如此类型的自媒体人、如此类型的写作者的。我只是被种种样样的情由裹挟着而不觉之间不再为自己满天飞的文字找到了出路罢了。

一个人成年以后,必须考虑生计的稳定诚然是一个起因,但不仅仅如此。实际上,我想我在那之前就已经对“为自己而写作”不再怀有多么强烈的愿望了。

如今,退休以后,我又开始了新的创业,做一个专业从事写作的人。这件事说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幸好我以前所写的文章发出以后,积攒下了很好的人气和粉丝,从头再来的创业便没有那么地艰难。

过去的所谓的工作的繁忙,可能不过是一种懈怠的借口而已。我已经到了很难说自己是年轻人的年龄,那种胸中燃烧的火焰的情况似乎正在从我身上一点点地消失了,我正在一点点忘却以其热度温暖身体的感触。

对于这样的自身,想必早就应该在哪里当机立断,早就应该采取某种措施。而我却一步步拖延下来。比我先了断的是我的职业。了断职业上的缠绕的这一年正好我进入了六十岁。

我的多血质的性格特点,此刻又一次激烈地、超出理性控制地表现出来。有人说性格即命运,我对此十分赞同,而与此同时,我还认为,性格即历史。就在我冲冠一怒的那个瞬间,墨一样浓的愤怒淹没了我的理智,让我变成了野兽。

当我平静下来之后,我发现自己已被判定为一出悲剧的主角:我不但失去了自我,也失去了同类,同时,还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在这个条理分明的世界上,我丧失了经度和纬度,找不到自己的坐标。我成为一个被赤裸裸的愤怒驱动着的人,一瞬间撑破了文化在我身上形成的层层伪饰,显露出未被阉割的真性和实意。

我希望自己再有一次处于一种超然状态。我的追求是在有安全保障的前提下抵达一个未知的终点,那个真实的难以接受的现实世界慢慢抽离出自己整个的身心。这一结局不禁令人想起自己有可能在流尽最后的泪水后慢慢地遁入某一种非现实的虚无。

为了灵魂的自由,为了深入我所向往的文学世界,在某种意义上讲,我写这些文字就是一场自我治疗的过程。换言之,文字之于我是一场自我治疗和革新,使我的灵魂获得了自认为的自由,而作为文字写作这一手段,一是选择了同彼岸世界、异界或死亡世界的真诚对话;二是选择了同另一个自己,即自己的分身对话。我既是主体,亦是客体。

人类生活的世界是丰富多彩的。人一生的经历也是各不相同,所面对的世界也是色彩斑斓的。人类体验事物是以自身的角度去观察并得出结论的,总是以自己的经验为最初的感觉去认识问题的。可悲的是,我们中间的大多数人总是排除事物存在的客观意义而用主观判断去思考周围环境。

我们常常见到的这类人的表现是孤立自己,脱离同类,其所作所为于己于人皆无益处,或者说于己于人皆有坏处而不自知。

总而言之,人的存在无法脱离自己所经历过的生活给予自己的最初的体验,一旦以自我封闭为前提,我们在社会上的一切行为和行为的后果就毫无意义。

这些随笔所记录下来的,就是我的另一条人生之路。与虚构的小说所描述的人生之路不同的是,它是历史,是活生生的实事,完全有着还原的可能性;有确凿的证据去佐证,而且准确无误。虽然岁月的流逝会使它纸张泛黄字迹不清,但每一次的回顾都会让这本书焕然一新,重新获得鲜明而且具体的形象。这也是我为什么如此热爱写作的理由。

2022年5月23日

上一章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