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入校

5 入校

大平和小平到西京后,大平从火车站找到去小平学校的公交车,两人坐上车,不大一会儿就到了小平的学校。

大平帮小平报了名,办理好各种手续,两人来到校园内的一棵喜马拉雅松树下,一个长得好看的女同学,拿着照相机要给他们照相。小平有些犹豫,大平却痛快地说:“照一张吧,这是个值得纪念的地方呢。”

小平把大平送出校门,两人在西南城边的护城河岸边转了一会儿,看到城墙西南角有个秦川面馆,各自吃了一碗 面。大平要走,小平问他去哪里,他说自己早已把工作联系好了,在北郊的方便面厂,那儿的车间要人装方便面哩。

小平有些依依不舍地扯着大平的衣襟,眼中的泪花就滚了出来。大平又为小平擦了泪,并告诉小平:“照顾好自己,该花钱时就花,不要太吝啬,一切有哥哩。”

大平在之前通过一个同学的哥哥,在北郊的工厂联系好了工作。同学的哥哥通过弟弟告诉他一个月一千八百元的工资,是西京打工人最高的,就是特别累,一天要工作十四个小时,如果加班时间长,工资更高。

大平不怕累,他觉得累是相对的,如果真能挣来钱,就没人怕累。

大平赶到工厂一看,还真如同学哥哥所言。令他满意的是,工作环境很干净,饭也很可口,的确是一天要干十几个小时。他在学校时爱打篮球,有个好身体,干一天下来还真不算什么。

大平上班那天是9月13日,干了十八天就领到了工资,一数钱,竟然有一千多块,大平高兴得心突突直跳。这一千多块,就是家中的一头猪呀,一头猪需要母亲花半年的时间,要打多少猪草啊。这时,他又想起在学校时同学们说过的一句话:时间就是金钱。可不是嘛,十八天一千多块,一天几乎要挣到七八十块钱。大平进厂时工厂要求办银行卡,工资是往卡里打的。他把钱取出来没有送给弟弟,而是留足自己的生活费后,直接通过邮局汇给了父亲。他要让父母亲高兴一下。

父亲在山外小镇上取钱时,用邮局的公用电话给大平打了电话。那时大平没有手机,父亲的电话是打到大平同学哥哥的手机上的。

父亲在电话中言语切切地对大平说:“我娃想喝酒就喝,想抽烟就抽,大不反对你,大知道我娃是个有想法的人。”

大平兴奋地对父亲说:“工厂不让抽烟,我早已不抽了。酒嘛,这儿只喝啤酒,不喝辣酒。我连啤酒也不喝,偶尔喝一瓶果啤。”他又对父亲说:“以后,我不给小平送钱,我只把钱给你,你转给小平。”

父亲问:“为啥呢?”他说:“这样我弟弟心里就没了愧疚感,他学习才能上心。”

父亲理解了儿子的想法,在电话中笑呵呵地满口答应了。

给父亲打了钱后,大平第一个想法就是去看弟弟,两人一见面反差大了。做苦工的哥哥精神抖擞,而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弟弟,却蔫得像霜打的茄子。大平对弟弟的表现很生气,他把买的荔枝往弟弟床上一扔,说:“你咋成了这样呢,是吃不饱还是把生活费丢了?”弟弟啥都没说,只是呆若木鸡地站着。大平把弟弟带到城墙西南角第一次吃 面的地方,两人吃了面,弟弟才跟他说:“哥,我去了你考上的那个学校,学校还等着你去报名呢。”

大平这才理解了弟弟的心思,吃完饭,他们一前一后步伐无力地走在城西门外的西苑公园。大平问弟弟:“你知道我干了这些天能挣多少钱吗?”弟弟的精神气儿还没有缓过来,说:“五六百吧。”大平有些得意地告诉弟弟:“翻一番都不止呢。你想想,一千多块,相当于什么?”弟弟站定,想了一会儿说:“是咱妈一年养一头猪的价钱啊。”大平见弟弟有了笑脸,把弟弟肩膀一拍说:“是呀,你想,这才几天,要是一百天、一千天呢?”

小平分享着哥哥的快乐,神情改变了许多。两个人又向西苑公园的深处走着,看见许多老年人用大毛笔在地上写字,写出的字和他们上小学时老师发的字帖不差上下。老人写着,兄弟二人看着,大平不住地发出赞叹声。

小平知道大平的字写得好,学校校园的墙报、告示、通知都是大平写的。小平有意让大平在这儿露一手,大平有些怕,那个写字的老人看出了兄弟二人的意思,抬头用好奇的目光看了看大平说:“小伙子,来练练。”大平有些扭捏地拿起大毛笔在碗中蘸了水,迈开马步写出了自创的草书“自古西京多贤士,不知吾师在何处”。

写字老人一看,高兴得满脸开花,他接过笔托在手上,细心地打量着大平,看了一会儿问道:“你在哪个学校读书?”

大平往后退了一下说:“我是农民工,老师。”

“想学写字吗”?

“想。但没有时间”。

“哦,是这样。可惜了,少见的人才呀”。老人说着,遗憾地提着笔,走向另一块没有水迹的空地。

兄弟二人又看过了几处,唱秦腔的、唱豫剧的、练萨克斯的、打乒乓球的,弄啥的人都有。看过之后他们往回走,分手时,大平告诉小平:“我让你记住一件事情,我每次来看你不会给你一分钱,你若没钱可以向家里要。”

“这是为什么呢?”小平瞪着眼睛问大平。

大平看着被夕阳涂抹成橘红色的西城墙,说:“是为了让你的脸色红润起来,如果还不明白,回去慢慢想吧。”

两人分了手,南北相背而行。小平一直没有想明白,大平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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