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启蒙

教育启蒙

我们三个男孩一起长大。两个同伴比我大两岁。等他们开始接受教育,我也到了求学的年纪,但我已经忘记了学过哪些东西。

我时常能回忆起的只有一句:“雨儿淅沥,叶儿低语。”那时我刚刚从一场“Kara”“Khala”的音律风暴里冲出来,抛锚靠岸。念着“雨儿淅沥,叶儿低语”,我第一次遇见那位拉丁“无名诗人”的作品。每当回忆起那天的欢乐,我就深感诗歌中节奏的必要性,包括现在。因为有了韵律,这首诗流传至今,声音在耳与心之间来回震荡。就这样,那淅淅沥沥的雨声,那树叶的沙沙声,无休无止,在我的脑海里萦绕了一整天。

我的童年还有一段插曲,至今记忆犹新。

我们有一个老会计,叫卡拉什。他就像我们的家人一样。他很有幽默感,总爱拿别人开玩笑,无论老少——新上门的女婿、新结交的亲戚,都是他打趣的对象。我怀疑哪怕他死后,身上的幽默感也依然绕在坟头。有一次,家里的老人找萨满做法事,想与另一个世界的人联络,卡拉什的名字被毛笔潦草地写了出来。当我们问他那边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时,他拒绝透露任何信息:“我才不说呢。我死了才知道的事情,哪能轻易告诉你们?”

这位卡拉什先生有一次为了取悦我,把他编的一首打油诗念给我听。我是诗中的主人公,急切地等待着女主角的到来。我仔细听着,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绝色的新娘坐在“未来”的宝座上,迎接她的典礼。她从头到脚戴着珠宝,为婚礼进行了前所未有的精心准备,连见多识广的长者和智者都被迷得神魂颠倒。但真正打动这个小男孩的,是朗朗上口的韵脚和摇曳荡漾的节奏,让这些美妙而欢乐的画面像灯笼一样在他面前闪过。

这两件与文学相关的乐事至今仍然萦绕在我的记忆中,此外还有一首经典的儿童诗:“雨点滴答,河水泛滥。”

在那之后,我所记得的就是学校生活的开始。一天,我看见哥哥和比我大一点的外甥萨提亚出门去上学,留下我一个人。我还没资格上学。我没坐过马车,也没出过家门。所以,当萨提亚回来大肆吹嘘他的冒险经历时,我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家里了。家庭教师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语气诚恳地劝我放弃这个幻想:“你现在哭着要去上学,到时候你会哭着跑回家。”我已经不记得他的名字、样貌和性格,但我永远不会忘记他那句语重心长的话和那一记更重的耳光,现在我的脸上还火辣辣的。我这辈子还没听过比这句话更准确的预言。

一场哭闹,把我早早地送进了东方神学院。学了些什么,我全忘了,但有一种体罚学生的方式,我还记得。没能背诵出课文的孩子会被罚站在凳子上,伸开双臂,摊开手掌,掌心放上几块石板。这种方式能在多大程度上帮助学生更好地掌握知识,心理学家们不妨讨论一下。我就在这样小的年纪,开始了我的求学生涯。

我的文学入门有其根源,但我第一次接触文学不是在学校里,而是通过那些仆人爱看的书,其中最重要的是翻译成孟加拉语的《恰利卡耶经》和克里狄瓦萨的《罗摩衍那》。

我清楚地记得有一天我读《罗摩衍那》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阴天。我在临街的楼廊上玩,突然,我忘了是什么原因,萨提亚试图吓唬我,大声喊道:“警察来啦!警察来啦!”我对警察只有一个相当模糊的概念,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罪犯落在警察的手里,就像一个可怜的人被鳄鱼咬住,一口就没命了。我想不出一个无辜的小男孩怎么才能逃脱这种残酷的惩罚,于是我跑到里屋,吓得浑身发抖,担心警察会跟踪而至。我告诉母亲厄运即将来临,但她似乎并不介意。我觉得出门太冒险了,所以坐在母亲房间的门槛上,翻看母亲年迈的姑妈爱读的那本大理石封面、书页卷了边的《罗摩衍那》。我身旁有一条环绕着宽敞内院的走廊,昏暗的午后,天空乌云密布。姑姥姥发现我为了书中一个悲伤的场景哭起来,便走过来拿走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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