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篇 妈妈的眼泪

第十一篇 妈妈的眼泪

想我的母亲

◆文/梁实秋

很多时候,母爱是一种能带你是出困境、战胜困厄的力量。母亲会用她们的生命去呵护孩子的幸福,哪怕再累再苦,在孩子面前,也一样笑靥如花。


父母对子女的爱,子女对父母的爱,是神圣的。我写过一些杂忆的文字,不曾写过我的父母,因为关于这个题目我不敢轻易下笔。

我的母亲姓沈,杭州人。世居城内上羊市街。我在幼时曾侍母归宁,时外祖母尚在,年近八十。外祖父入学后,没有更进一步的功名,但是课子女读书甚严。我的母亲教导我们读书启蒙,常说起她小时苦读的情形。她同我的两位舅父一起冬夜读书,冻得腿脚僵硬,取大竹篓一,实以败絮,三个人伸足其中以取暖。我当时听得惕然心惊,遂不敢荒嬉。我的母亲来我家时年甫十八九,以后操持家务尽瘁终身,不复有暇进修。

我同胞兄弟姊妹11人,母亲的煦育之劳可想而知。记得我母亲常于百忙之中抽空给我们几个较小的孩子们洗澡。我怕肥皂水流到眼里,我怕痒,总是躲躲闪闪,总是格格地笑个不停,母亲没有工夫和我们纠缠,随手一巴掌打在身上,边洗边打边笑。

北方的冬天冷,屋里虽然有火炉,睡时被褥还是凉似铁。尤其是钻进被窝之后,脖子后面透风,冷气顺着脊背吹了进来。我们几个孩子睡一个大炕,头朝外,一排四个被窝。母亲每晚看到我们钻进了被窝,唧唧喳喳地笑语不停,便走过来把油灯吹熄,然后给我们一个个的把脖子后面的棉被塞紧,被窝立刻暖和起来,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我不知道母亲用的是什么手法,只知道她塞棉被带给我无可言说的温暖舒适,我至今想起来还是快乐的,可是那个感受不可复得了。

我从小不喜欢喧闹。祖父母生日照例院里搭台唱傀儡戏或滦州影,一过8点我便掉头而去进屋睡觉。母亲得暇便取出一个大簸箩,里面装的是针线剪尺一类的缝纫器材,她要做一些缝缝连连的工作,这时候我总是一声不响地偎在她的身旁,她赶我走我也不走,有时候就睡着了。母亲说我乖,也说我孤僻。如今想想,一个人能有多少时间可以偎在母亲身旁?

在我的儿时记忆中,我母亲好像是没有时候睡觉。天亮就要起来,给我们梳小辫是一桩大事,一根一根地梳个没完。她自己要梳头,我记得她用一把抿子醮着刨花水,把头发弄得锃光大亮。然后她就要一听上房有动静便急忙前去当差。盖碗茶、燕窝、莲子、点心,都有人预备好了,但是需要她去双手捧着送到祖父母跟前,否则要儿媳妇做什么?在公婆面前,儿媳妇是永远站着没有座位的。足足的站几个钟头下来,不是缠足的女人怕也受不了!最苦的是,公婆年纪大,不过午夜不安歇,儿媳妇要跟着熬夜在一旁侍候。她困极了,有时候回到房里来不及脱衣服倒下便睡着了。虽然如此,母亲从来没有发过一句怨言。到了民元前几年,祖父母相继去世,我母亲才稍得轻闲,然而,主持家政教养儿女也够她劳苦的了。她抽暇隔几年返回杭州老家去度夏,有好几次都是由我随侍。

母亲爱她的家乡。在北京住了几十年,乡音不能完全改掉。我们常取笑她,例如北京的“京”,她说成“金”。她有时也跟我们学,总是学不好,她自己也觉得好笑。我有时学着说杭州话,她说难听死了,像是门口卖笋尖的小贩说的话。我想一般人都会同意,凡是自己母亲做的菜永远是最好吃的。我的母亲平常不下厨房,但是她高兴的时候,尤其是父亲亲自到市场买回鲜鱼或其他南货的时候,在父亲特烦之下,她也欣然操起刀俎。这时候我们就有福了。我14岁离家到清华,每星期回家一天,母亲就特别痛爱我,几乎很少例外的要亲自给我炒一盘冬笋木耳韭菜黄肉丝,起锅时浇一勺花雕酒,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道菜。但是这一盘菜一定要母亲自己炒,别人炒味道就不一样了。

我母亲喜欢在高兴的时候喝几盅酒。冬天午后围炉的时候,她常要我们打电话到长发叫五斤花雕,绿釉瓦罐,口上罩着一张毛边纸,温热了倒在茶杯里和我们共饮。下酒的是大落花生,若是有“抓空儿的”,买些干瘪的花生吃则更有味。我和两位姐姐陪母亲一顿吃完那一罐酒。后来我在四川独居无聊,一斤花生一罐茅台当做晚饭,朋友们笑我吃“花酒”,其实是我母亲留下的作风。

我自从入了清华,以后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就少了。抗战前后各有三年和母亲住在一起。母亲晚年喜欢听评剧,最常去的地方是吉祥,因为离家近,打个电话给卖飞票的,总有好的座位。我很后悔,我没能分出时间陪她听戏,只是由我的姐姐弟弟们陪她消遣。

我父亲曾对我说,我们的家之所以成为一个家,我们几个孩子之所以能成为人,全是靠了我母亲的辛劳维护。民国三十八年(即1949年)以后,音讯中断,直等到恢复联系,才知道母亲早已弃养,享寿90岁。西俗,母亲节佩红康乃馨,如不确知母亲是否尚在则佩红白康乃馨各一。如今我只有佩白康乃馨的分儿了,养生送死,两俱有亏,惨痛惨痛!

爱的天空

世上有一种爱伟大而平凡,这种爱如山涧里流动的清泉,纯真而唯美,这就是母爱。生活或许是艰难的,但母爱是那么温暖,那么有力量。平凡的母爱是人世间的最高峰,珠穆朗玛峰在她面前也要逊色。

有爱不觉天涯远

◆文/卫宣利

娇娇,爸爸在天上看着我们呢,我们娘俩在一起,要快乐地活着,他才会开心。有爱不觉天涯远,哪怕是隔着两重世界。


她15岁那年,父亲死于一场车祸。家里塌了半个天,她的心却完全塌了。从小她就是父亲最宠爱的宝贝,可是幸福到此戛然而止。那个沉闷的夏天,她封闭了自己,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她看着母亲依然衣着光鲜地上班下班,和别人谈笑自如,心就像被针尖一点点地刺了个遍。她不明白,难道父亲的离去,对母亲,竟然没留下丝毫痕迹?

父亲去世后她的第一个生日,母亲一大早起来就上菜市场,说要热热闹闹地过,叮嘱她放学后把要好的同学都请到家里来。晚上,她独自回来,看到家里流光溢彩,人声喧嚷,桌子上摆着三层的生日蛋糕,上面插着16支蜡烛。她刚一进门就被一群男人女人给围了起来,纷纷往她手里塞礼物,说生日快乐。母亲在旁边兴奋地介绍,这是赵伯伯,这是许阿姨……母亲问,怎么没带同学回来啊?我准备了这么多的菜呢。

这样热闹的场面,让她不可抑制地想起父亲,突然悲从中来,她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没有爸爸的生日,我不快乐!”她把手里的礼物统统摔在地上,又把桌上的蛋糕砸了个稀烂,留下不知所措的母亲和一屋子尴尬的人,头也不回地跑进自己的房间,把门重重地锁上。

那天晚上,半夜的时候她起来上厕所,忽然听到一阵压抑的哭泣声。她在母亲的房门口站住,房里灯还亮着,母亲背对着她,肩膀剧烈地抖动着。这是父亲离世后她第一次看到母亲哭,她也第一次发现,原来母亲的肩膀竟是如此瘦削。她默默地站了半晌,终于走进去,轻轻揽住了母亲的肩头。

第二天,她起床时发现床头放着一张纸条:“娇娇,爸爸在天上看着我们呢,我们娘俩在一起,要快乐地活着,他才会开心。有爱不觉天涯远,哪怕是隔着两重世界。”

“有爱不觉天涯远”,她反复读着这7个字,泪水涌满了眼眶。

她读高三那年,因为单位效益不好,母亲下岗了。母亲从旧货市场买回一辆三轮车,去水果批发市场批了水果回来,蹬着三轮车大街小巷地叫卖。有一次,她回家跟母亲要钱买复习资料,走过一个路口时,正好看到母亲的三轮车停在那里,有个人正在挑苹果。那个人一边拣苹果,一边挑剔苹果颜色不好价格太贵,母亲谦卑地赔着笑脸,不住地说好话,那人不依不饶,称完了非要再添上两个。母亲便急了,争执之间,突然有人喊:“城管来了!”母亲一惊,钱也不要了,骑上三轮车就跑。那条街正挖暖气管道,母亲一没留神,三轮车便歪进了旁边新挖的土沟里。她看见母亲麻利地爬起来,扶正了车子,也顾不上拣地上掉落的苹果,继续蹬着车往前飞奔。

她跑过去,把地上的苹果拣起来,看着母亲瘦得厉害的背影飞快消失在街角,突然蹲在地上,泪水再也抑制不住。

母亲就这样供着她,读了大学,又得了全额奖学金,要出国深造。临走的晚上,她抱着枕头来和母亲一起睡。母亲把所有该叮嘱的都叮嘱了一遍,她依偎着母亲,一直沉默。到开口说话,已是泪眼婆娑:“妈,我走了,你怎么办?”母亲拍拍她的头,笑着说:“傻丫头,有爱不觉天涯远,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你回来,买了大房子,接我去享福。”母亲轻轻地笑着,可是母亲的手,却是颤抖的。

学成归来,已是两年之后。她以优异的成绩被一家大公司高薪录用,买了复式楼房。

她把母亲接来新家,母亲欢天喜地在阳台上种满了花,把她的床单被罩都洗了一遍。有一天夜里,她听见母亲一直咳嗽,起来去看,母亲却闭着眼睛,好像睡熟了。

第二天,母亲说想家了,要回去。她急了,说你要回哪儿?这就是咱的家啊。母亲执意要回,最后竟咳出血来。送母亲去医院,肺癌,已是晚期。医生埋怨她,怎么这么晚才送来?

“怎么这么晚才送来?”她一遍遍地问自己,9月的阳光灿烂耀眼,她的世界却失去了颜色。

一个月后,母亲静静地去了。最后的时刻,母亲抓着她的手,嘴唇翕动。她俯身上前,把耳朵贴在母亲的脸上,听到母亲微弱的声音说:“乖……不怕……有爱,不觉天涯远……”

有爱不觉天涯远!她跪在母亲的床前,泪如雨下。

爱的天空

父母的爱也许是世界上最强的电波,无论相隔多远,都能源源不断地向着自己的子女输送。他们用生命去呵护孩子的幸福,哪怕再累再苦,在孩子面前,也一样笑靥如花,因为他们想让孩子永远感受到爱和温暖。

合欢树

◆文/史铁生

上帝为什么早早地召母亲回去呢?迷迷糊糊的,我听见回答:“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


世界上有一种最美丽的声音,那便是母亲的呼唤。

但丁


10岁那年,我在一次作文比赛中得了第一。母亲那时候还年轻,急着跟我说她自己,说她小时候的作写得比这还要好,老师甚至不相信那么好的文章会是她写的。“老师找到家来问,是不是家里的大人帮了忙。我那时可能还不到10岁呢。”我听得扫兴,故意笑:“可能?什么叫‘可能还不到’?”她就解释。我装作根本不在意她的话,对着墙打乒乓球,把她气得够呛。不过我承认她聪明,承认她是世界上长得最好看的女人。她正给自己做一条蓝底白花的裙子。

我20岁时,我的两条腿残废了。除去给人家画彩蛋,我想我还应该再干点儿别的事,先后改变了几次主意,最后想学写作。母亲那时已不年轻,为了我的腿,她头上开始有了白发。医院已明确表示,我的病目前没法治。母亲的全副心思却还放在给我治病上,到处找大夫,打听偏方,花了很多钱。她倒总能找来些稀奇古怪的药,让我吃,让我喝,或是洗、敷、熏、灸。“别浪费时间啦,根本没用!”我说。我一心只想着写小说,仿佛那东西能把残疾人救出困境。“再试一回,不试你怎么知道会没用?”她每说一回都虔诚地抱着希望。然而对我的腿,有多少回希望就有多少回失望。最后一回,我的胯上被熏成烫伤。医院的大夫说,这实在太悬了,对于瘫痪病人,这差不多是要命的事。我倒没太害怕,心想死了也好,死了倒痛快。母亲惊惶了几个月,昼夜守着我,一换药就说:“怎么会烫了呢?我还总是在留神呀!”幸亏伤口好起来,不然她非疯了不可。

后来她发现我在写小说。她跟我说:“那就好好写吧。”我听出来,她对治好我的腿也终于绝望。“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文学,跟你现在差不多大的时候,我也想过搞写作。你小时候的作文不是得过第一吗?那就写着试试看。”她提醒我说。我们俩都尽力把我的腿忘掉。她到处去给我借书,顶着雨或冒着雪推我去看电影,像过去给我找大夫、打听偏方那样,抱了希望。

30岁时,我的第一篇小说发表了,母亲却已不在人世。过了几年,我的另一篇小说也获了奖,母亲已离开我整整7年了。

获奖之后,登门采访的记者就多。大家都好心好意,认为我不容易。但是我只准备了一套话,说来说去就觉得心烦。我摇着车躲了出去。坐在小公园安静的树林里,想:上帝为什么早早地召母亲回去呢?迷迷糊糊的,我听见回答:“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我的心得到一点儿安慰,睁开眼睛,看见风正在树林里吹过。

我摇车离开那儿,在街上瞎逛,不想回家。

母亲去世后,我们搬了家。我很少再到母亲住过的那个小院子去。小院在一个大院的尽里头,我偶尔摇车到大院里去坐坐,但不愿意去那个小院子,推说手摇车进去不方便。院子里的老太太们还都把我当儿孙看,尤其想到我又没了母亲,但都不说,光扯些闲话,怪我不常去。我坐在院子当中,喝东家的茶,吃西家的瓜。有一年,人们终于又提到母亲:“到小院子去看看吧,你妈种的那棵合欢树今年开花了!”我心里一阵抖,还是推说手摇车进出太不易。大伙就不再说,忙扯到别的,说起我们原来住的房子里现在住了小两口,女的刚生了个儿子,孩子不哭不闹,光是瞪着眼睛看窗户上的树影儿。

我没料到那棵树还活着。那年,母亲到劳动局去给我找工作,回来时在路边挖了一棵刚出土的绿苗,以为是含羞草,种在花盆里,竟是一棵合欢树。母亲从来喜欢那些东西,但当时心思全在别处。第二年合欢树没有发芽,母亲叹息了一回,还不舍得扔掉,依然让它留在瓦盆里。第三年,合欢树不但长出了叶子,而且还比较茂盛。母亲高兴了好多天,以为那是个好兆头,常去侍弄它,不敢太大意。又过了一年,她把合欢树移出盆,栽在窗前的地上,有时念叨,不知道这种树几年才开花。再过一年,我们搬了家,悲痛弄得我们都把那棵小树忘记了。

与其在街上瞎逛,我想,不如去看看那棵树吧。我也想再看看母亲住过的那间房。我老记着,那儿还有个刚来世上的孩子,不哭不闹,瞪着眼睛看树影儿。是那棵合欢树的影子吗?

院子里的老太太们还是那么喜欢我,东屋倒茶,西屋点烟,送到我跟前。大伙儿都知道我获奖的事,也许知道,但不觉得那很重要;还是都问我的腿,问我是否有了正式工作。这回,想摇车进小院儿真是不能了。家家门前的小厨房都扩大了,过道窄得一个人推自行车进去也要侧身。我问起那棵合欢树,大伙说,年年都开花,长得跟房子一样高了。这么说,我再看不见它了。我要是求人背我去看,倒也不是不行。我挺后悔前两年没有自己摇车进去看看。

我摇车在街上慢慢走,不想急着回家。人有时候只想独自静静地待一会儿,悲伤也成享受。

有那么一天,那个孩子长大了,会想起童年的事,会想起那些晃动的树影儿,会想起他自己的妈妈。他会跑去看看那棵树,但他不会知道那棵树是谁种的,是怎么种的。

爱的天空

在我们生命中,总有一个人为我们遮风挡雨,总有一份爱为我们牵肠挂肚。这个人就是母亲,这份爱就是母爱。当我们遭遇艰难挫折,母亲总能给我们最大的支持与鼓励,殊不知,母亲的心中也藏着深深的忧虑。只是她们把美好与希望带给我们,把忧伤与苦痛留给自己。

妈妈,请您挂线

◆文/徐双喜

3分钟的沉默,是深情对深情的呼唤。儿行千里母担忧,走得再远,也是不出母亲那蚕丝般的牵挂。


一个人在外辛苦奔波,趋日求暖,掘洞求安。人如穿梭般奔走在城市的水泥钢筋之间,行色匆匆。

快节奏的生活方式使我成了早出晚归的机器,身体每天都要周旋于客户之间,而我的心在金与银的重压下变得筋疲力尽,对亲情的眷顾成了心中渴盼的奢望。

记得刚毕业那会儿,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在母亲的催促下,父亲东奔西走地串起了老亲戚,厚着脸皮开始拉关系。人穷底子软,一次次的碰壁后,父亲愁眉不展的脸难见一丝笑容。母亲更是一声接一声地叹息,说:“都是祖上没积德,我的孩子毕业了,连一份工作都找不到,让后人怎么再敬佑你们呦!”

为了减轻心中的烦闷,我便到田里干活。但长时间脱离劳动,使我的身体像散了架似的疼痛。母亲便顾不得再埋怨祖宗,转而心疼起我的身体,仍把我当小孩子照料。

不忍看着父母跟着我受煎熬,我决定外出打工。父母没有阻拦,他们知道我要去追求自己的前途。前途是什么?谁都心里没底,但又不敢耽误那一片茫然的前途。在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看着我成了打工族中的一员。

激烈的竞争环境里,我只有拼命地工作,用业绩证明自己的能力,显示着存在。一人漂泊在异乡,没有亲戚来往,夜深人静时想想家中的父母,成为我生活中唯一温馨的牵挂。

为了联系方便,我用第一个月的薪水给父母装了一部电话。父母都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人,连号码都不知怎样拨,我只能定期打给他们。有段时间过于繁忙,好久没给父母打电话了。夜已深了,我还是试着拨了那似乎有点儿陌生了的号码。响了两下,就听到了母亲急切的声音“是喜儿吧?”我说:“是我,妈妈。真对不起,这段时间太忙,没有按时给您和爸打电话。”母亲没有丝毫埋怨,只是一连串的注意身体、好好吃东西照顾好自己的啰嗦。我便哼哼哈哈地附和着,妈妈又问:“谈对象了没有?”我说:“快了快了,你怎么比我还着急?”母亲就笑着说:“想找个人替妈妈照顾你啊!”母亲絮叨一阵后,就轮到了父亲。父亲话不多,只是提醒我说:“喜儿啊,以后勤打电话,你妈每天都守在电话旁,在等你呀!”母亲像被人拆穿了秘密,抢过话筒嗔怪着父亲:“谁让你告诉他的,我什么时候等了?”然后又对我说:“好啦,好啦!喜儿,妈知道你累了一天了,早点儿休息吧。”我心里一酸,忙说:“好吧,您和爸也早点儿休息,我挂线啦,您也挂吧!”母亲就说:“嗯。”我把听筒放在耳边等着母亲挂线,但始终没有挂线的声音。静静地过了3分钟,我说:“妈妈,您怎么还没有挂线呀?”母亲说:“我在等你挂线啊!习惯了,我喜欢听到你先挂线,这样我才放心。”我没再犹豫,很快地挂了电话,霎时,再也控制不住的泪水汹涌而下。

想想母亲苦苦等候在电话旁,盼望着铃声在突然间响起,听到儿子那熟悉的声音,我的心里不由得一阵阵惭愧。3分钟的沉默,培养了我深深的悲哀,我不是一个孝顺的儿子,疏于和父母联系;3分钟的沉默,是深情对深情的呼唤,儿行千里母担忧,走得再远,也走不出母亲那蚕丝般的牵挂。

我在电话的这一头,母亲在电话的另一头。时空的拉长徒然增添了离别的伤感。爱一旦成为乡愁,心就不会再坦然。在感情的天平上,无论我们多深的思念都无法超过母爱那沉甸甸的砝码。

爱的天空

从呱呱坠地到牙牙学语,再到长大成人,我们都一直生活在母亲那无微不至的爱与关怀中。在子女的面前,母亲从来不索回报,以至于我们都习惯了母亲的给予与付出。该如何回报母爱呢?最基本的一点就是给母亲多一分理解,多一分关怀。

雪孩子

◆文/刘亚男

哥哥说,母亲不让给我打电话,但执意要将被子垫在后背,执意要面对着门半躺而眠,日夜如此,为的是在第一眼就看到随时可能归来的我。


有一位诗人说:“每当想起母亲,我的笔就跪着爬行。”

收拾母亲的遗物时,在她夹鞋样子的一本书里面,发现了一个我画了一半的雪孩子,雪孩子戴着大大的帽子,也许,我原本想再为她加上一双鞋子的。

那个冬天,一定很冷。

画着雪孩子的纸旧旧的,早已发黄。薄如蝉翼的纸片一刀一刀地划过去,我的心流血不止。

夹鞋样子的书不是很厚,蓝色的封面,书的名字是《天鹅飞到哪儿去了》,繁体字,竖行排列,是我见到的最早的小说。爸爸说,那是一个天鹅妈妈寻找失踪的小天鹅的故事。于是母亲就将书收起,用一块细碎蓝格的棉布小心翼翼地包着。

那时,我很想知道失踪的小天鹅是否找到了妈妈,可惜不认得繁体字,等到能读懂这本书的时候,却又失去了那份好奇的童心。

皮鞋、旅游鞋、登山鞋……这些年不知道换了多少双鞋,更不知道走了多少里路,早已不再穿妈妈做的鞋了,可我从小到大的鞋样子,依然被她完好地保存着。

在妈妈的心里,我从来就没有走出过家门。

我很想把雪孩子画完,但怎么也找不到孩提时的灵感,即便我为雪孩子加上两条腿、一双鞋,她还是会像小天鹅一样失踪,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为我保存这样的一幅画。

2006年1月6日,雪很大,我的生命结满了冰。

我是一个失踪的雪孩子,疯狂地奔跑在雪地里,跌倒了,爬起来,再跌倒……

雪,无声无息地纷纷飘落,我绝望的一声声地呼喊:“妈妈妈”

哥哥交给我一个硬硬的纸片,说是装在母亲贴身的口袋里,我又一次差点儿昏厥。

纸片是从烟盒上剪下来的,四周已磨出了毛边。70多岁的老母亲虽然连字都不认得,但她知道,纸片上的那11个蝌蚪样的东西,是我的手机号码。

同一个号码,装在我和母亲两个不同的怀里,于是心便时时贴在了一起。

母亲很少给我打电话,她知道百里之外的我很忙。

我总是说,等忙完这件事,我就回家。可我的事,总也忙不完。

有一次出差,走之前,打电话问母亲,想我吗?母亲说:“你就放心去吧,妈不想你,你离开家还差两天才3个月。”

差两天3个月88天,我猛然想起,这是自从我参加工作十多年以来,离家时间最长的一次。

我泪流满面地收起电话,也收起了出差的计划。

无论如何要在天黑前赶回家。

推开虚掩的门,昏暗的灯光下,母亲一个人孤单地数着不知数了多少遍的药片。一瓶药,片片、片片早已磨光了棱角。那一刻,突然疯狂地想念去世了好多年的父亲。

我是母亲最小的孩子,母亲对我的依赖超过了任何一个哥哥和姐姐。每次回家,我总要给老母亲洗头、理发。那天,我正准备给虚弱的母亲剪指甲的时候,突然犯了忌讳:把母亲收拾得这么周到,是不是不准备再孝敬她了?

母亲伸出手在等我,一脸天真,像个孩子。这是我见母亲的最后的形象。

我借故说剪刀找不着了。反正用不了多久,我还会回来。

接到县委通知说有一个采访任务。面对病重的母亲,我在犹豫。母亲说:“你去吧,不会有事。我,等你回来。”声音虚弱得足以让我的心颤抖一生。

母亲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我说了谎。

1月6日凌晨6点整,当疲惫的我将采访报道在电脑上刚刚保存了的时候,接到家里的电话。

母亲终于没有等到我回来。

哥哥说,母亲不让给我打电话,但执意要将被子垫在后背,执意要面对着门半躺而眠,日夜如此,为的是在第一眼就看到随时可能归来的我。

我决心不再探讨小天鹅的故事,我怕失踪的小天鹅有和我一样的结局,我宁可在心里保存一份美好的愿望。

爱的天空

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天起,母亲就不厌其烦地为我们洗澡穿衣,牵手走路,为我们的每一次远行牵挂,为我们的每一分成绩欣喜。母亲,给了我们她一生的爱与幸福,而我们是否尽到了子女应尽的义务?为人子女者要切记,孝顺要及时。

父母的碗里是否有菜

◆文/吴晶

挂上电话很久,泪水还涩涩地留在嘴边,母亲关切的话语仿佛一直在耳边萦绕。


很长一段时间在外面漂泊,对故乡和亲人的思念在岁月的流逝中似乎渐渐淡了,每天总有那么多人要去面对,总有那么多事要去做,除去一天三餐和那些永远忙不完的工作,剩下的时间总是那么有限,全部用来睡眠都不够,哪里还有时间去牵挂故乡和乡下的父母?

为了能心安理得地在城里无比受用地活着,曾给自己的懒惰找了个理由:什么故乡,所有的故乡原本不都是异乡吗?所谓故乡只不过是父辈漂泊的最后一站。父母?不也是好好地活着吗?在外面少让他们操心,每月寄点儿钱回去,让他们自己去多买点儿菜改善一下生活,这似乎就是许多漂泊者对故乡和亲人全部的付出,未涉及一点儿情感的因素。

上个月我寄回家1000块钱,是想让生病在床的母亲每天买点儿肉熬汤补补身体。前两天晚上房东喊我接电话,拿起话筒一听竟是母亲慈爱的声音一种让我魂牵梦绕的乡音。她慢慢地对我说,那1000块钱他们没舍得吃肉,本打算存起来,后来村里装电话,就装了一部。只是为了能经常听到我的声音,她说,很想我。

我其实一直也在心底牵挂他们,但从来没有像母亲想我那么“很”,我对故乡和他们的思念常常因为自己生活中的琐事和烦恼而中断,甚至有时会完全忘记在自己生活的城市之外,还有自己的故乡和父母存在,忘了他们在劳累着、在渐渐地变老,老到每天用大部分时间来思念我,而我呢?

挂上电话很久,泪水还涩涩地留在嘴边,母亲关切的话语仿佛一直在耳边萦绕。电话可以传递我的声音,却永远传递不了我的感情;而我听到母亲的声音,全身分明被家的暖流包围。她不知道我会哭,我真的很惭愧,以为每月尽量多寄点儿钱就可以使父母幸福地度过每一天,我时常还自诩能每月寄点儿钱回家,不像身边的许多朋友伸手向家里要钱。其实,我欠他们的太多太多。

那天,良心发现的我请朋友写了一张条幅挂在房中,上面清晰又明白地写着:你的碗里有肉,父母碗里是否有菜?

爱的天空

当我们惬意地生活着、享受着的时候,你是否想过,我们的父母曾是如何含辛茹苦地将我们养育成人,而今早已年迈的他们又是否已经过上了无忧的生活。给父母多一分关心,多一分问候吧,想一想他们为你做出了怎样无私的付出。

真情水果

◆文/黄孝阳

她用8块5毛线买了一个梨子、一个苹果、一个橘子、一个香蕉、一节甘蔗、一枚草莓,凡是水果摊儿上有的水果,她每样都挑一个,直到将8块5毛钱花得一分不剩。


在我生活的城市里,发生了这样一桩案子。

丧心病狂的歹徒拦截了一个捡破烂的妇女,他从妇女的衣袋里搜出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包着一沓钞票。

歹徒拿着那沓钞票,转身就走。这时,那位妇女反应过来,立即扑上前去,劈手夺下了塑料袋。歹徒用刀对着妇女,威胁她放手。妇女却双手紧紧地攥住盛钱的袋子,死活不松手。

妇女一面死死地护住袋子,一面拼命呼救,呼救声惊动了小巷子里的居民,人们闻声赶来,合力逮住了歹徒。

众人押着歹徒搀着妇女走进了附近的派出所,一位民警接待了他们。问讯时,歹徒对抢劫一事供认不讳。而那位妇女站在那儿直打哆嗦,脸上冷汗直冒。民警便安慰她:“你不必害怕。”妇女回答说:“我好疼,我的手指被他掰断了。”说着抬起右手,人们这才发现,她右手的食指软绵绵地耷拉着。

宁可手指被掰断也不松手放掉钱袋子,可见那钱袋的数目和分量。民警便打开那包着钞票的塑料袋,顿时,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那袋子里总共只有8块5毛钱,全是一毛和两毛的零钞。

为8块5毛钱,一个断了手指,一个沦为罪犯,真是太不值得了。一时,小城哗然。

民警迷惘了: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这位妇女,使她竟能在折断手指的剧痛中仍不放弃这区区的8块5毛钱呢?他决定探个究竟。所以,将妇女送进医院治疗以后,他就尾随在妇女的身后,以期找到问题的答案。

令人惊讶的是,妇女走出医院大门不久,就在一个水果摊儿上挑起了水果,而且挑得那么认真。她用8块5毛钱买了一个梨子、一个苹果、一个橘子、一个香蕉、一节甘蔗、一枚草莓,凡是水果摊儿上有的水果,她每样都挑一个,直到将8块5毛钱花得一分不剩。

民警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难道不惜牺牲一根手指才保住的8块5毛钱,竟是为了买一点儿水果尝尝?

妇女提了一袋子水果,径直出了城,来到郊外的公墓。

“儿啊,妈妈对不起你,妈没本事,没办法治好你的病,竟让你刚13岁时就早早地离开了人世。还记得吗?你临去的时候,妈问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你说:‘我从来没吃过完好的水果,要是能吃一个好水果该多好呀。’妈愧对你呀,竟连你最后的愿望都不能满足,为了给你治病,家里已经连买一个水果的钱都没有了。可是,孩子,到昨天,妈妈终于将为你治病借下的债都还清了。妈今天又挣了8块5毛钱,孩子,妈可以买到水果了,都是妈花钱给你买的完好的水果,一点儿都没烂,妈一个一个仔细挑过的,你吃吧,孩子,你尝尝吧……”

爱的天空

母爱,最平淡、绵长,可能只是餐桌上的一碗热汤;母爱,又最无私、无畏,能为你承担天塌下来的重量。为了对子女的爱,柔弱的母亲往往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只因为她是母亲,她的字典里每一页写的都是孩子。母爱,是天底下最勇敢、最无畏的爱。

妈妈的眼泪

◆文/沙岸

妈妈走了,她的眼泪也枯竭了;可我还在,还能继续流淌原本属于她的泪……


那还是我刚刚记事时,整整一个春夏老天滴雨不下,地里的庄稼全都旱死了。

妈妈和婶娘坐在大门洞里拉话,我在一旁傻傻地玩儿。说到了年馑(一年的收成),妈妈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望着烘热的天空一个劲儿地念叨:

“颗粒不收,颗粒不收,我们孩子吃啥呀?吃啥呀?”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她那布满愁容的脸上流下了眼泪……

小学二年级的冬天,我期末考试成绩特别优秀。

放学回家,我跑到妈妈跟前,异常高兴地说:“妈妈,妈妈,学校在墙上贴出榜了,我是第一名啊!”

“真的?真的?”妈妈一把把我搂在她的怀里,眼里饱含着激动的泪水……

上了高中以后,我长成了大小伙。

放寒假那天,我步行90华里回到家,妈妈高兴极了。

她取出一块猪肉来,边拿刀切边对我说:“这是二斤半,差点儿让你爹给卖了。我说杀猪的时候你不在家,没吃上肉,得多留上一块,给孩儿补上。”

妈妈把肉烧上,过了一阵儿,对我说:“我出去一会儿,肉快熟了,你就趁热吃些,妈妈回来再给你们蒸米饭、烩菜。”

闻着肉香,我馋极了,拿起一双筷子,就着热锅,忘乎所以地一块接一块夹着吃。不一会儿,锅里就只剩下了汤。

妈妈乐颠颠地回来了,揭开锅盖一看,“肉呢?”

我说:“我吃了!”

“全吃了?”

“嗯!”

妈妈先是一愣,接着一把把我搂过去,失声哭泣:“哎呀呀!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把我娃烤(又饿又馋)成这个样了?你在外边是咋生活的呀?”

妈妈没有想到,她为全家人准备烩菜的肉,被我一个人吃了个精光。妈妈没有一丝一毫的怪罪,而是伤感、自责,揪心地爱我疼我,不停地抚摸着我的头,满面泪流……

二十多岁的时候,我在省城的一所大学就读,因为家穷,掏不起路费,寒暑假都不能回家看妈妈。

整整三年之后,我下狠心决定回一次家。我把消息告诉了妈妈,她老人家从此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每天下午都要在大门口走来走去,看着远方的路,渴望我的身影出现。

那天,我背着行囊走进了她的视线,我和妈妈从两头跑来……妈妈把我揽进了她的怀,大声地哭喊:“孩子啊孩子,妈妈想你,想你啊!”

我给妈妈擦眼泪,可怎么也擦不完……

三十多岁的时候,我为生计和事业开始四处奔波,一次又一次地放弃了探望妈妈的机会。我总以为把钱寄到家,妈妈就会高兴的。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汇款单每回送到妈妈的手里,她老人家都要痛哭一场。

邻居大娘不解,问她:“你这是怎么回事?”

妈妈回答:“我不想要钱呀!我想见到我的孩子呀!”

在盼望我归来的日子里,妈妈经常会搬来一个高凳放在大门口,坐在那儿远眺、发呆、流泪……

我真要归来时,再也不敢提前把消息告诉她老人家了。

有一天,在和煦的阳光下,妈妈照旧坐在门前守望,邻里几位大娘也过来闲聊,妈妈对我的思念暂时被排解。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我知道她老人家的视力已经不行了,就径直走过去,弯下腰,想逗个乐儿,几乎是用脸贴着脸去看她。

她显然有些生气,不快地喊:“你是谁?干啥呀!”

“是我,你不认识啦,”我故意大声说。

“啊呀,老天爷!我的孩子!我想也没想到……”妈妈说着,一把抱住我,号啕痛哭起来,“我想也没想到,想也没想到呀!”

当接到“母亲病危速回”的电报时,我心急如焚,无论如何也不能不回去看她老人家了。

让妈妈老去的病苦是腹部疼痛,那天妈妈的精神稍有好转,能坐起来说话了,我像过去一样,头枕着妈妈的大腿,躺在炕上和她聊天、逗乐儿,因为她最喜欢这样。

不知为什么,我一时心犯迷糊,就悄声无息地睡着了,醒来看手表,入眠时间至少也有90分钟。我怀着沉重的自责对妈妈说:“睡了这么长时间,把你的腿压麻了吧?”

“没有,真的。你枕妈妈的腿,时间再长,妈妈从来也不会麻的;我倒是奇怪,你枕着我的腿,这么长时间了,我肚疼的病也一直没有发作啊。”妈妈面带喜色,一板一眼地说着。可是,她突然发现我在偷偷地哭泣,也赶紧背过脸去用手抓着衣袖,偷偷地揩去了她那跟着流下来的眼泪……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的妈妈的眼泪。

妈妈走了,她的眼泪也枯竭了;可我还在,还能继续流淌原本属于她的泪……

爱的天空

妈妈的眼泪里深藏的都是爱。为我们担心时会流泪;与我们分别时会流泪;当我们获得成就时,我们的母亲也会流泪。在有限的生命中,好好地爱母亲吧,不要辜负了她那颗爱你、疼你的心。

父亲的谜语

◆文/刘蕊

纵使儿女远在天涯,也始终走不出父母的视线,因为从诞生的那一天起,我们就早已深深地住进父母的心里。


小时候,父亲最爱教我猜谜语。

父亲有很多谜语,夏日的晚上,坐在星光灿烂的院子里,最有趣的事是猜父亲的谜语。父亲那细眯眯的眼睛笑着看我,悠悠地念着他的谜语。我眨巴着眼睛,仰头对着那满天的星斗苦苦地寻找,谜底藏在哪里呢?再盯着父亲的眼睛瞧,觉得那双笑眯眯的小眼睛也和夜空一样深邃、神秘。当我苦思冥想,觉得小脑瓜子发涨的时候,父亲便会给予巧妙的提示,直到我得意地叫起来,他也“嘿嘿”地笑了。

渐渐的,父亲的谜语很少能难倒我了,只有一条谜语我猜不出来。

“晚上关箱子,早上开箱子;箱子里有面镜子,镜子里有个细妹子。”

我想了半天想不出,问父亲:“怎么镜子里有个细妹子呢?”

父亲笑着说:“你再听听”他把眼睛合上,“晚上关箱子,”又把眼睛张开,“早上开箱子,”父亲把眼睛凑近我,“箱子里有面镜子,你仔细看看,镜子里是不是有个细妹子?”

我叫起来:“是眼睛,是眼睛。”

父亲说:“对,这是爸爸的眼睛。”

我问:“那我的眼睛又该怎么说呢?”

“晚上关箱子,早上开箱子;箱子里有面镜子,镜子里面有”父亲摸摸他那饱经忧患而早白了的头发,说:“有个老头子。”

我把这个谜语拿去考小伙伴们,把最后一句改成:“镜子里有个小狗子。”也像父亲那样把眼睛一张一合地去启示他们。

每当我噘起了嘴,皱着眉头,一副烦恼忧愁的样子时,父亲便念起“关箱子,开箱子”,笑眯眯的眼睛一张一合,然后问我:“镜子里面有什么呢?”我不做声,他便猜:“巧克力?大苹果?洋娃娃?绸结子?花裙子?有小鹿的铅笔刀……”我小小的心总会被其中某样东西引得高兴起来。父亲将它们“变”出来时,我问他:“你怎么就猜得出我镜子里面是什么呢?”父亲的眼睛神神秘秘,仿佛可以给我变出许许多多快乐和光明。

可后来有一次父亲猜不出了,因为我长大了,心里有扇小门儿悄悄地开了。一个影子从眼睛投到了心里,抹也抹不掉,可影子“他”却全然不知。陡然觉得父亲带给我的光明黯淡了,我心里只对那个人说:“没有你呀,我就是黑暗。”父亲做的饭菜也不香了,涩涩的,咽不下去。父亲问:“谁欺负我们的细妹子了?”我忽然觉得委屈得不行,眼泪“吧嗒吧嗒”淌下来。父亲逗我:“千根线,万根线,落在地上看不见。细妹子的眼睛下雨啰。”可我觉得满心都是父亲无法开释的烦恼,一甩头跑进了自己的房间里。父亲跟过来,拍拍我的头,问我:“怎么啦?”我嚷道:“我要死啦!”父亲好笑起来,说:“你小小年纪就说要死,爸爸这么老了,还想活100岁呢。哦哦哦,一定是有一件东西你很喜欢,又不肯跟爸爸说,对不对?好,我来猜一猜。”

父亲数了好多东西,自然都不是我所要的。我怎么能告诉父亲,镜子里面有了个“臭小子”呢?因为父亲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那颗心变到我手心里的。父亲继续在猜,可他还是猜不出来。我感到和父亲之间的距离一下子遥远起来,原来父亲的力量也是有限的。我对父亲说:“你猜不中的,也变不出来,这回得靠我自己。”父亲细眯眯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那么忧郁。

有一天,我告诉父亲我要离开家,跟着那个人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去。我是父亲的独生女,父亲老了,我应该留在他身边,我也舍不得离开父亲,可是我没有办法。父亲静静地听我说,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神采,半晌才开口:“我知道有一天你要走的,女大不中留啊。”临走的时候,他又说:“要是他待你不好,你就回家来。”

可是他待我很好,我和他在一起是那么幸福,幸福得常常以为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给父亲写信,也总是说我很快乐很快乐。有一次记起父亲的生日,想着要孝敬一下他老人家,便写信问父亲需要什么,说不管他要什么,女儿都会想尽办法“变”出来的。信投进邮筒后,我忽然生出一个荒诞的想法:如果父亲跟我要太阳、月亮,我也能“变”给他吗?当然父亲绝对不会跟我要这些的,但我却因此嘲笑起自己的孝心来。猜一猜,父亲会要什么呢?

父亲来信了,我急急忙忙地拆开,只有4行字:


晚上关箱子,

早上开箱子,

箱子里有面镜子,

镜子里有个细妹子。


那是父亲的眼睛,我怎么会猜不出呢?

爱的天空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父母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我们的成长:忧伤时,想方设法给我们快乐,遇到困难时,倾尽一切为我们注入奋起的动力。纵使儿女远在天涯,也始终走不出父母的视线,因为从诞生的那一天起,我们就早已深深地住进父母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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