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母爱如佛
有一种爱叫恐惧
◆文/殷军英
天下还有很多这样的父母,在担心中幸福地生活,可是,谁能说这种担心是不必要的呢?
小黑巷子
初中时起,母亲就担心我走那条黑黑的小巷子。那是外婆家门前的胡同,有两三百米长,两边是两家单位的围墙,巷子左拐右拐,长长的,看不到头。
母亲的恐惧是在一次我单独回去时产生的。那天,和几个表姐在外婆那里玩儿,回去时天已经黑了,但是突然想起借表姐的东西没有还,于是又返回去,当从外婆那里得知表姐已经离去,就又赶到不远处的表姐家。
然后,在表姐家吃完饭,又磨磨蹭蹭地看了会儿电视才回家。
父亲长年不在家,只有我和母亲两个人一起生活。回去的时候,家里没有一个人,邻居说母亲跑去找我了。
9点多,母亲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我刚刚接过电话,就被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骂着骂着,她“啪”地挂断了电话。
10分钟后,母亲回到家里,突然一把抱住我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你不知道,你姥姥家那个黑胡同有多深,那里面什么样的坏人没有啊,你怎么敢一个人回去。她的话莫名其妙的,让我觉得其实她没必要那么担心,不就是一个黑黑的小胡同吗?不就是一个人要从那里过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一点儿害怕呢?
但是自此之后,母亲坚决要求我不能在外婆家里待到天黑。外婆家里没电话,母亲就打电话到邻居那里去,于是,让好多表姐表妹好笑的是,每当夜色快降临时,母亲就打电话让我回去,以至于外婆也有意见。
这种现象断断续续,直到有一次,母亲与我同时在外婆家里吃饭时,外婆埋怨,每次你都是快到吃饭时把孩子喊回去,她正玩到兴头上,你都不能让她在这里吃饭?
母亲笑笑,说,妈,你不知道那个胡同多深。小婧每次回去晚了,我就会胡思乱想,会不会遇到了坏人,一个人会不会害怕,再吓出什么毛病来。
外婆更不满意,说,你这分明是借口。你小时候那个胡同就在那儿了,你那个时候多野啊,在外面和同学玩到天黑回家,你害怕它没有?你遇到过坏人没有?母亲便惭愧地笑,说,没有。那个时候我也不害怕,但是到了小婧,不知道怎么的,那些想象中的坏人一下子都出来了,我是真的害怕。
一个人的生活
去外地上大学的前10天,母亲就帮着我收拾东西。大到衣服用具,小到牙刷牙膏,甚至缝衣针都为我准备了一盒,装了满满两大箱。
到学校报到、安顿好,她领着我去外面吃饭,对我反复叮嘱,甚至连洗衣服时要注意扣子会拉了手这样的小事也说了几遍。
更好笑的事情还在后面。大学生活刚开始的时候,几乎是每隔几天,寝室里的电话就会在早上突然响起来,是母亲找我。接过电话,是她惊慌失措的声音,对我说,小婧,你还好吧。
我一开始还老老实实地说,好啊。那边她就笑了,说,我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梦到你生病了,于是就打电话过来,人家说有时候梦真的是很灵验的。我便安慰她,妈,梦都是反的,你梦到我生病了,其实我的身体好好的呢。
她便很不好意思。没想到过几天,她又打电话过来,小婧,我梦到你和同学打篮球,蹦蹦跳跳的,怕这个梦做反了,你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没什么问题。我那个时候,竟然有些讨厌母亲的多事了。
寒假回家在外婆家里,吃完饭,大家聊天,舅舅问我,在学校里,有没有觉得比较新鲜?
我回答,是比较新鲜,妈妈每隔几天就打电话过来,总说她做梦了。
舅舅们哈哈大笑。舅妈告诉我,其实母亲是个最不迷信的人,但是就在我刚刚上学走的那几天,开始迷信起来。眼跳了,耳鸣了,什么都要往我身上联想,说我是不是在外面吃不惯,想家了,或是生病了,不小心受伤了,还说我过马路最不小心,不知道看往来的车辆。她其实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得很快活,但是此刻,我觉得眼睛有点儿湿润。
这其实是一件很安全的事
大学毕业,我回到家乡工作。很快,找了男朋友,结婚。
没想到的是,结婚第一年便怀孕了。怀孕期间,母亲几乎把自己的想象力发挥到了极致。从老是担心我会摔倒,到担心我会生病吃药对宝宝不好,总之,一切不好的事情,在她的想象里面都出现过一遍。老公笑着对我说,咱妈真是的,都不知道怀你的时候,她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母亲的这种恐惧,一直持续到我将要分娩的那几天。
她有一个同学,在市医院妇产科工作,提前几天,母亲就打电话过去请教,询问一些分娩时应该注意的问题。同学不厌其烦地告诉她种种现象,但她还是不放心,把问题问到细枝末节。
终于等到那一刻,我被推进产房的一瞬间,看到母亲焦急的眼神。生孩子并没有想象中的恐惧,推出产房时,我都不相信自己已经做了妈妈。
问母亲的同学,阿姨,我妈妈呢?她竟然笑了。你妈妈,在你被推进产房的那一刻差点儿把我胳膊抓破,她说你从没生过孩子,种种可能发生的事情她都想到了,都问到了,最后自己越想越害怕,跑去借钱了,说是要准备多多的钱,以防不测。她自己也不是没有生过孩子,也不知道这种害怕是从哪里来的?她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我笑,说,她就是这样,每天都会想象无数次的天灾人祸,每次都会被自己吓住,然后再笑自己的胡思乱想。
她的同学也笑了,笑着笑着,对我说,小婧啊,你妈妈对你的好,你可要都记着。说这话时,她很严肃。
母亲过来的时候,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埋怨她,她满脸的笑,像一朵大菊花。嘴里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自己又不是没生过孩子,为什么还会这样担心呢?我问她,妈,那你生我的时候有没有害怕过?母亲回忆了一下,笑了,说那时候没什么害怕的,把你生出来时,我还不相信自己做了母亲。
原来母亲走过的路和我一模一样,但是她却为我的路而恐惧。可能,以后我的孩子,我也一样会这样担心。
这样想着,我就流泪了
谁说这种担心是不必要的。
原以为我生了孩子,真正开始了我们自己三口之家的生活,母亲的这种恐惧感会渐渐消失,没想到她的想象却更加严重了。她想象我们带不好孩子,想象我们在一起会不会吵架,想象我们两个都不会做家务。
老公说,干脆把妈接过来,咱们就在她眼皮底下生活,那样她就不担心了。
没想到她却不过来。
老公在一次吃饭时,开玩笑似的说,妈,你看你,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总是想象出来一件事情把自己吓坏,其实哪有那么多的事,大家不都是好好的吗?
母亲笑了,说,小婧的爸爸不在身边,就我们两个在一起生活,我工作也忙,生怕有个什么事自己解决不了。一开始可能是你们说的,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可是后来,吓着吓着,也就吓成习惯了。我于是知道,母亲的这种习惯,不会因为我们生活里波澜不惊的幸福而改变。
年末,母亲被查出卵巢上有个囊肿,医生说是小手术,做了就好了。母亲做手术那天,我开始担心,看着母亲被推进手术室,我的心开始恐慌,我抓着老公的手,心里种种想象翻来覆去。母亲年纪大了,身体又不是太好,虽然说是小手术,可毕竟是手术啊,动刀见血的,谁不怕?
老公安慰我,没事的没事的。
手术很成功也很顺利,两个小时后,母亲从手术室里出来。四个小时后,母亲从麻药的药性里醒来,看到我,说,我没事,你们两个快回去吧,家里面还有孩子呢。我抱着母亲的肩,说没事的,你好好养着就行了,我装出平静的表情让她放心,心里却有波涛汹涌。
几天后,母亲出院,老公想起那天我的担心模样,还取笑我。我突然想问问母亲,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她害怕没有。
于是我就问了,母亲的回答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说,害怕,怎么不害怕,害怕你担心我,害怕万一有个什么的,谁来照顾你。你虽然结婚了,但是总像个孩子,不会照顾自己,更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
我抱着母亲的肩,觉得自己真是个孩子,起码那一刻,我哭得像一个孩子。母亲的恐惧症终于还是没有消除,但是,这恐惧症的背后,可不正是爱心吗?或者,天下还有很多这样的父母,在担心中幸福地生活,可是谁能说,这种担心是不必要的呢?
爱的天空
保护孩子似乎是每个父母的天职,他们一生专心呵护自己的“幼苗”,为的是让它不被风吹雨打。孩子受到哪怕一点点的伤害,就可以令他们惊慌失措。对孩子,父母始终放弃不了牵挂,甚至有时这种牵挂让他们失去理智。但是,你能理解这是为什么吗?
真正的珠宝
◆文/佚名
母亲只穿了一件朴素的外套,身上没有戴任何饰品,但是她和善的笑容却照亮了她的脸庞,远胜于任何珠宝的光芒。
古罗马有一位伟大的政治家,在回忆自己的童年经历时,曾讲过这样一个故事:
一天,两个小孩正在清晨的阳光下快乐地玩耍,他们的母亲卡妮亚走过来对他们说:“孩子们,今天将有一位富有的朋友要来我们家做客,她将会向我们展示她的珠宝。”
下午,那个富有的朋友来了。金手镯在她手臂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手指上的戒指熠熠闪光,脖子上挂着金项链,发髻上的珍珠饰品则发出柔和的光。
弟弟对哥哥感叹地说:“她看起来真高贵,我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哥哥说:“是的,我也这样认为。”
他们艳羡地看着客人,又看看自己的母亲。母亲只穿了一件朴素的外套,身上没有戴任何饰品,但是她和善的笑容却照亮了她的脸庞,远胜于任何珠宝的光芒。她金棕色的头发编成了一条长长的辫子,盘在头上像是一顶皇冠。
“你们还想看看我别的珠宝吗?”富有的女人问。
她的仆人拿来一只盒子放在桌上。这位女士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成堆的像血一样红的红宝石,像天一样蓝的蓝宝石,像海一样碧绿的翡翠,还有像阳光一样耀眼的钻石。
兄弟俩呆呆地看着这些珠宝:“要是妈妈能够有这些东西该多好啊!”
客人炫耀完自己的珠宝后,自满又故作怜悯地说:“快告诉我,卡妮亚,你真的有这么穷吗?什么珠宝都没有吗?”
卡妮亚坦然地笑道:“不,我有,而且我的珠宝比你的更贵重。”
客人睁大了眼睛:“真的吗?快拿出来让我看看吧!”
卡妮亚把两个儿子拉到自己身边,微笑着说:“他们就是我的珠宝呀。难道他们不比你的珠宝更贵重吗?”
爱的天空
无论什么时候,做父母的不会一无所有,他们永远拥有着一件最宝贵的东西,那就是自己的孩子。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孩子更重要,也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孩子更能令父母感到欣慰和幸福。父母从来就不怕贫穷,因为心中有了孩子的存在。
儿女是父亲最自豪的别墅
◆文/陈志宏
儿女才是父亲一生中最引以为傲的作品,她是父亲心跳中最有弹力的一跳,是父亲血液中最温暖的一滴。
著名编辑阿红,不知用她婉转悦耳的嗓音打动了多少作者。但有一次,她想邀请著名作家二月河先生为杂志写一篇随笔,却结结实实地碰了几次钉子。
头一回打电话,她以热心读者的身份在电话里大肆恭维二月河的大作《康熙大帝》写得多么气势磅礴,《雍正王朝》更是多么闻名遐迩,并且告知由他的书改编成的电视剧不光是她爸妈还有她小弟更是喜欢得不得了,简直是妇孺皆知。一番话后才抛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二月河不吃这一套,婉拒了。
再次挂通电话,阿红以老乡的身份出现,并抬出了二月河的一位老朋友作游说资本。她想,二月河老师至少该给他的老朋友一点儿面子吧!然而,二月河仍对她解释说:“太忙,实在是对不起!”
阿红不甘心就此失败,四处搜集情报,最后,想出一个妙招。她用特快专递给二月河正在上高中的女儿寄去了两本样刊,并请小姑娘在父亲面前说几句话。小姑娘翻了翻杂志,十分着迷,就听了阿红姐的话,回去后对父亲说:“胖子,这杂志我喜欢,下期我要看到你的文章在上面。”
三天后,阿红就收到了二月河先生的随笔。
一次和阿红喝茶,她跟我讲了这个约稿的故事,问我:“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想拥有别墅、小汽车?”我说:“谁不想,天天奔忙,苦苦追求,还不都是奔那些去的吗?”
阿红说,你错了,做了父亲,比别墅、小汽车更吸引你的是儿女,因为儿女才是父亲最自豪的别墅。二月河是这样,普天下的父亲都是这样。别墅、小汽车之类的东西都是人生中的过眼烟云,没有温度没有形状,没有刻骨铭心的牵念,而儿女才是父亲一生中最引以为傲的作品,她是父亲心跳中最有弹力的一跳,是父亲血液中最温暖的一滴。
爱的天空
可以拒绝别人任何的诱惑和奉承,但不能抵挡儿女一句劝说的话,因为只有儿女才能如此轻而易举地牵动着父亲的脉搏。很多事情,父亲不曾想着是为了别人或自己去做,而只要认为是孩子想让他做的,他就愿意竭尽全力地为他们去完成。
母亲的“存折”
◆文/林夕
这就是母亲的“存折”,里面装着母亲的全部财产,没有一样贵重的东西;但是对我,每一样都珍贵无比。
那天,女儿放学回家,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妈妈,我们家有多少存款?”
不等我作答,她又继续说道:“他们都说咱家至少有50万元。”
我奇怪地看着女儿:“你说的‘他们’是谁呀?”
“我们班同学。他们都说你一本书能赚十几万稿费,你出了那么多书,所以咱们家应该有50万吧。”
我摇摇头,说:“没有。”
女儿脸上忍不住失望,她两眼盯着我,有些不相信似的问:“为什么?”
“因为……”我抬手一指房子,屋里的家具、电器,还有她手里正在摆弄的快译通,道:“这些不都是钱吗?钱是流通品,哪有像你们这样只算收入不算支出的!”
女儿眨眨眼睛,仍不死心,固执地问道:“如果把房子、家具、存款都算上,够50万吧?”
我点点头。女儿脸上立即绽开笑容,拍手称快道:“这么说,我是我们班第三有钱的人了!”
我这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一定是同学之间攀比,搞什么财富排行榜了。
我立刻纠正她:“不对,这些是妈妈的钱,不是你的。”
“可我是你的女儿呀!将来,将来”女儿瞅瞅我,不往下说了。
我接过话,替她说道:“等将来我不在了,这些钱就是你的,对不对?”
女儿脸涨得通红,转过身,掩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都是我们同学,一天没事瞎猜,无聊!不说这个了,我要写作业了。”
说完,女儿急忙回自己房间去了。望着她的背影,我若有所思。
没错,作为我的法定继承人,我现在所有的财产,在未来的某一天,势必将属于女儿,这是不争的事实。只不过国人目前还不习惯、也不好意思和自己的继承人公开谈论遗产这样十分敏感的事;而同样的问题在西方许多家庭,就比我们开明得多,有时在餐桌上就公开谈论。我想这主要是因为以前中国一直实行计划经济,一切财产都是国家的。我的父母工作了一生,一直都是无产者,直到退休前才因房改买下自己居住的房子,终于有了自己名下的财产。但是,和我们这些在市场经济环境下生活的子女相比,他们那点儿有限的“资产”实在少得可怜。也因此,我从未期望父母给我留下什么,相反,我倒很想在金钱方面给予父母一些,我知道,他们几乎没有存款。但是固执的父母总是拒绝,没办法,我只好先用我的名字存在银行,我想他们以后总会用上的。
那年春节,我回家过年,哥哥、妹妹也都回去了,举家团圆,最高兴的自然是母亲。没想到,因为兴奋,加上连日来操劳,睡眠不好,母亲起夜时突然晕倒了!幸亏发现及时,送去医院,最后总算安然无恙,但精神大不如前,时常神情恍惚,丢三落四。所以,尽管假期已过,我却不放心走。母亲虽然舍不得我走,但是一向要强的她不愿意我因为她的缘故耽误工作,她强打精神,装出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说自己完全好了,催促我早点儿走。我拗不过母亲,只好去订票。
行前,母亲把我叫到床前,我一眼就看见她枕头旁放着一个首饰盒,有半块砖头大小,用一块红绸缎布包着,不禁一愣。小时候有一次趁父母不在我乱翻东西,曾见过这个首饰盒,正想打开却被下班回家的母亲看到,被严厉地训斥了一顿,从此再没见过,不知道母亲把它藏到哪儿去了。我猜里面一定装着母亲最心爱的宝贝。会是什么呢?肯定不会是钱或存折。母亲的钱总是装进工资袋放在抽屉里,一到月底就没了,很少有剩余。最有可能的是首饰,因为祖父以前在天津做盐道生意,家里曾相当有财势,虽然后来败落了,但留下个金戒指、玉手镯什么的,应不足为怪。
我正猜测不解,母亲已经解开外面的红绸缎布,露出里面暗红丝面的首饰盒。她一摁上面的按钮,“叭”的一声,首饰盒开了!母亲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绸布包,深深地看了一会儿,像是看什么宝物,然后,慢慢抬起头,看着我,缓缓道:“这里面装着你出生时的胎发,5岁时掉的乳牙,还有一张百日照,照片背面记着你的出生时辰。我一直替你留着,现在,我年纪大了,你拿去自己保留吧。”
我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于是,我看到了自己35年前出生时的胎发,30年前掉下的乳牙,和来到世界100天时拍的照片。照片已经有些发黄了,背面的字迹也已模糊,但依然能辨认出来。一瞬间,我泪眼模糊。我意识到:这就是母亲的“存折”,里面装着母亲的全部财产,没有一样贵重的东西;但是对我,每一样都珍贵无比。
带着母亲的“存折”,我踏上归程。一路上,感慨万千。我知道,和母亲相比,我是富有的,母亲这一生永远不可能有50万元存款了!对她来说,那是一个天文数字,她想都不曾想过。和我相比,女儿是富有的,她一出生就拥有的东西,是我拼搏多年才得到的。但是,女儿却永远也不可能像我一样,拥有自己的胎发、乳牙了。这些记载她生命的收据,让一路奔波的我遗失在逝去的岁月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爱的天空
成长的经历只有一次,如果错过了就永远地失去,而母亲总是留心地为子女保留着生命每一个特殊的瞬间。最值得父母去珍藏的莫过于那印证着孩子成长的一串串脚印,它是他们沧桑岁月里收在记忆里常看常新的相册。
父亲不累
◆文/张爱国
世间的父母都是那样的“傻”,他们最甘愿为孩子受累。但这并不是他们真的不怕累,而是因为他们觉得值得。
那天,父亲从地里挑回一担山芋,倒在地上,正要挑起空筐走,我跑过去一屁股坐进一只筐里,要他挑我到地里。父亲捏捏我的小胖脸蛋儿,从门口搬来两块土坯,放进另一只筐里,挑起来……于是我在颤悠悠的箩筐里和着父亲哼哼唧唧的小调儿,张开翅膀,飞了起来。
我老远就站在筐里向母亲炫耀,我是想让母亲来和我一起分享我的快乐。不料母亲却阴下脸,骂我不懂事,太不像话:“你爹都挑了一天了,不累?”我疑惑地看父亲,父亲向我撇撇嘴、斜斜眼,又笑了笑,摇摇头哦!他不累呢!我白了母亲一眼,跑向一边捉蚂蚱去了。
回来的路上,扁担在山芋的重压下,发出沉闷的“吱呀”、“吱呀”声。我挥着山芋藤在父亲身后“驾”、“驾”地学着父亲犁田时驱牛的动作大叫着,一会儿又跑到父亲面前做着鬼脸。我想到母亲刚才骂我的话,又求证似的问:“爹,你是不累吧……”扁担下的父亲乜了我一眼,挤出一丝笑意:“不……累!”我一听,一蹦老高,心里责骂着母亲不懂父亲:“爹不累呢……”
我跑去向一位小伙伴传达我坐在箩筐里让爹挑着的美妙感觉,当然,我没忘了极力向他炫耀我爹不累。小伙伴终于抵挡不住快乐的诱惑,以保证以后不再欺负我为条件,我答应让他也坐坐我爹的箩筐。
父亲正站在水缸边用大瓢咕噜咕噜地喝着井水,我坐进一只筐里,示意小伙伴坐。小伙伴瑟瑟地不敢坐,我怂恿他:“不要紧,我爹不累……”父亲走过来,瞪了我一眼,我噘起小嘴,乜着父亲:“不是呀?你刚才说了,你不累的,你不累的……”父亲龇了龇嘴:“嗯,不累!”就擦擦额头的汗,挑起担子,在纷飞的石子间(我和小伙伴在筐里打着“石子仗”),又走进了夕阳的余晖里……
到了地里,母亲走过来就给了我两个耳刮子,骂父亲:“牛啊?累死倒也罢了……”父亲擦着汗憨憨地说:“娃子乐呢,不累!”我心里狠狠地骂母亲多管闲事:“臭手要是被蛇咬一口就好了……”
晚上,蚊子的嘴里像是安插了一把开矿的钢钻,插进肉里就绞得人一阵痉挛。我蜷缩在父亲的怀里,享受着他蒲扇挥舞下的那一块无蚊区的安全与宁静。但偶尔,父亲许是偷懒了蒲扇高高地举起,到了空中却慢慢地停住了。蚊子就抓住这个机会,偷袭了我。迷迷糊糊中的我就在父亲的怀里拳打脚踢起来,嘴里咕咕噜噜地骂着:“你不累,还不打蚊子……”这时,父亲就触电般“哦……”一声,蒲扇就跟着夸张地舞动起来。我又模模糊糊地听母亲说:“累了,我来吧……”父亲喃喃地说:“不累……”
如今,我也成了父亲。人到中年,总是有着永远都做不完的事,整日奔波在外,回到家常常连饭碗都懒得端,但还必须耐心、虔诚地面对儿子无休止的各种问题和游戏。一段时间里,儿子喜欢上一种叫“将军骑马”的游戏,一到家,就缠着我和他一起玩。多少次,我精疲力竭,腰酸背痛,但面对儿子可爱的样子,我立时又不觉得累,趴在地上,撑起两手,撅着屁股,儿子耀武扬威地跨在我的背上,挥着鞭子,“驾”、“驾”地驰向战场……
一天,妻子对儿子说:“宝宝,爸爸累了,歇会儿吧……”
儿子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斜过头,像将军对良马的爱抚,用小手揪起我的一只耳朵:“爸爸,你累了?”
我侧起头,见他满脸的失望和沮丧,连声说:“不……不累!”
儿子一听,对他母亲鄙夷地乜了一眼说:“哼,爸爸不累呢……”就“驾”的一声,冲锋陷阵去了……
这时我才明白:男人做了父亲,就不再累了。
爱的天空
世间的父母都是那样的“傻”,他们最甘愿为孩子受累。但这并不是他们真的不怕累,而是因为他们觉得值得。孩子的快乐是对他们的辛劳的最好回报。他们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但为了孩子就有了无穷的力量,有着使不完的劲。
母爱
◆文/王祥夫
母爱是不安的,时刻为孩子而有所顾虑;母爱是矛盾的,要为孩子选择最好的,却又从来不知怎样才是最好的。
母亲一天比一天老了,走路已经显出老态。她的儿女都已经长大成人了,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匆匆回去看一下她,又匆匆离去。往日儿女绕膝欢闹的情景如今已恍如梦境,母亲的家冷清了。
那年我去湖南,去了好长时间。我回来时母亲高兴极了,她不知拿什么给我好,又忙着给我炒菜。“喝酒吗?”母亲问我。我说喝,母亲便忙给我倒酒。我才喝了3杯,母亲便说:“喝酒不好,要少喝。”我就准备不喝了。刚放下杯子,母亲笑了,又说:“离家这么久,就再喝点儿。”我又喝。才喝了两杯,母亲又说:“可不能再喝了,喝多了吃菜就不香了。”我停杯子。母亲又笑了,说:“喝了5杯?那就再喝一杯,凑个双数吉庆。”说完亲自给我倒了一杯。我就又喝了。这次我真准备停杯了。母亲又笑着看看我,说:“是不是还想喝?那就再喝一杯。”
我就又倒了一杯,母亲看着我喝。
“不许喝了,不许喝了。”母亲这次把酒杯拿了起来。
我喝了那杯,眼泪就快出来了,我把杯子扣起来。
母亲却又把杯子放好,又慢慢给我倒了一杯。
“天冷,想喝就再喝一杯吧。”母亲说,看着我喝。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什么是母爱?这就是母爱,又怕儿子喝,又想让儿子喝。
我的母亲!
我搬家了,搬到离母亲家不远的一幢小楼里去。母亲那天突然来了,气喘吁吁地上到四楼,进来,倚着门喘息了一会儿,然后要看我睡觉的那张六尺小床放在什么地方。那时候我的女儿还小,随着妻子一起睡大床,我的六尺小床放在那间放书的小屋里,小屋真是小,床只能放在窗下的暖气旁边,床的一头是衣架,一头是玻璃书橱。
“你头朝哪边睡?”母亲问我,看看小床。
我说头朝那边,那边是衣架。
“不好,”母亲说,“衣服上灰尘多,你头朝这边睡。”
母亲坐了一会儿,突然说:“不能朝玻璃书橱那边睡,要是地震了,玻璃一下子砸下来要伤着你,不行不行。”
母亲竟然想到了地震!百年难遇一次的地震。
“好,就头朝这边睡。”我说,又把枕头挪过来。
待了一会儿,母亲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又突然说:“你脸朝里睡还是朝外睡?”
“脸朝里。”我对母亲说,我习惯右侧卧。
“不行不行,脸朝着暖气太干燥,嗓子受不了,你嗓子从小就不好。”母亲说。
“好,那我就脸朝外睡。”我说。
母亲看看枕头,摸摸褥子,又不安了,说:“你脸朝外睡就是左边身子挨床,不行不行,这对心脏不好。你听妈的话,仰着睡,仰着睡好。”
“好,我仰着睡。”我说。
我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上来,涌上来。
我从没想过漫漫长夜母亲是怎么入睡的。
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老了,常常站在院子门口朝外张望,手扶着墙,我每次去了,她都那么高兴,就像当年我站在院门口看到母亲从外边回来一样高兴。我除了每天去看母亲一眼,帮她买买菜擦擦地板,还能做些什么呢?
我的母亲!我的矮小、慈祥、白发苍苍的母亲……
爱的天空
母爱是不安的,时刻为孩子而有所顾虑;母爱是矛盾的,要为孩子选择最好的,却又从来不知怎样才是最好的。但母爱也绝对是写满了幸福的不安和矛盾,因为母亲天生就是为着孩子作打算,从不知厌倦和疲惫。
母爱如佛
◆文/斯君
母亲就是那可以毫不犹豫赤脚为你开门的人,母亲拥有可以宽恕你的一切过失的胸怀。
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年轻人与母亲相依为命,生活相当贫困。
后来年轻人由于苦恼而迷上了求仙拜佛。母亲见儿子整日念念叨叨、不事农活的痴迷样子,苦劝过几次,但年轻人对母亲的话不理不睬,甚至把母亲当成他成仙的障碍,有时还对母亲恶语相向。
有一天,这个年轻人听别人说起远方的山上有位得道的高僧,心里不免仰慕,便想去向高僧讨教成佛之道;但他又怕母亲阻拦,便瞒着母亲偷偷从家里出走了。
他一路上跋山涉水,历尽艰辛,终于在山上找到了那位高僧。高僧热情地接待了他。席间,听完他的一番自述,高僧沉默良久。当他向高僧求问佛法时,高僧开口道:“你想得道成佛,我可以给你指条道。吃过饭后,你即刻下山,一路投宿,但凡遇有赤脚为你开门的人,这人就是你所谓的佛,你只要悉心侍奉,拜他为师,成佛又有何难?”
年轻人听后大喜,遂叩谢高僧,欣然下山。
第一天,他投宿在一户农家,男主人为他开门时,他仔细看了看,男主人没有赤脚。
第二天,他投宿在一座城市的富有人家,更没有人赤脚为他开门。他不免有些灰心。
第三天,第四天……他一路走来,投宿无数,却一直没有遇到高僧所说的赤脚开门人。他开始对高僧的话产生了怀疑。快到自己家时,他彻底失望了。日暮时,他没有再投宿,而是连夜赶回家。到家门前时已是午夜时分,疲惫至极的他费力地叩动了门环,屋内传来母亲苍老惊悸的声音:“谁呀?”
“我,你儿子。”他沮丧地答道。
很快的,门开了,一脸憔悴的母亲大声叫着他的名字把他拉进屋里。就着灯光,母亲流着泪端详他。
这时,他一低头,蓦地发现母亲竟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上!
刹那间,灵光一闪,他想起高僧的话。他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年轻人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倒在母亲面前。
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的心不禁怦然一动。母亲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永远都是伟大的。不能事亲,焉能成佛?在你失意、忧伤甚至绝望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你身边站着的母亲。尽管她不能点拨你什么,但在你无助无奈之时,她的微笑会如佛光一样为你映出一片光明,使你对人生萌生希望。不管你是怎样的卑微和落魄,母亲永远是你可以停泊栖息的港湾,她的关爱和呵护一样会把你渡上一条风雨无阻的人生之船。
母亲就是那可以毫不犹豫赤脚为你开门的人,母亲拥有可以宽恕你的一切过失的胸怀。
我们苦苦寻找想要侍奉的佛,就是母亲,你想到了吗?
爱的天空
当我们迷失在外的时候,一直守候着我们归来的是母亲,只有母亲才能始终宽容地接纳我们。母亲永远是我们心灵的归宿,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可以依偎着她的肩膀,让她给予我们温暖的抚慰。
埋藏心底的爱
◆文/[美]帕蒂·汉森郑毅/译
即使父亲没有说出爱,我们也能细心聆听到他心跳里对我们爱的呼唤,谁也无法阻止他这种爱的表达。
有一个健壮的男人娶了他梦寐以求的女士为妻。婚后他们生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聪明活泼,她父亲非常疼爱她。
小女孩还很小时,她父亲常会将她抱在怀里,嘴里哼着优美的曲调,带着小女孩在房间里跳舞,并对她说:“我爱你,小女孩。”
当小女孩渐渐长大,父亲仍拥抱着她说:“我爱你,小女孩。”小女孩则会噘着嘴说:“我已经长大,不再是小女孩了。”父亲就笑着说:“在我的眼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女孩。”
后来,已经长大的小女孩离开父母,离开家,进入了社会。当她对自己有了更深的了解,也就越加了解了自己的父亲,她意识到父亲是真正健壮而坚强的人,他是那样善于向家人表达自己的爱意,无论小女孩走到世界的哪一个地方,他都会打电话对她说:“我爱你,小女孩。”
有一天,已经长大的小女孩得到消息,父亲中风了,并伴有失语症,今后他再不能说话了,甚至听不懂别人的话。他再也不能欢笑、走路、跳舞、与人拥抱,或告诉已经长大的小女孩他爱她了。
就这样,已经长大的小女孩回家看望父亲。当她走入房间,发现父亲已无昔日的健壮,显得格外憔悴而虚弱。男人看到已经长大的小女孩,想要对她说话,却又说不出。
女孩唯一能做的就是来到床边,伸出双臂绕住父亲的臂膀。那一刻,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将头靠在父亲胸前,想起了很多事情幼时与父亲共同度过的快乐时光,以及父亲无微不至的关爱所给予她的安全感,而今却都成了回忆,令她悲伤不已。
接着她听到父亲心脏跳动的声音,那里曾蕴藏着多少优美的歌曲与温馨的话语啊!虽然他此刻身患重病,但心脏却仍有力地跳动着,女儿就那样入神地听着。突然,奇迹出现了,她竟从父亲的心脏中听到他再也不能用嘴诉说的话语:
我爱你,小女孩
我爱你,小女孩
我爱你,小女孩
……
爱的天空
很多事情可以改变,唯独父亲爱儿女的心永远不变。长大后,我们要飞、要独立,但我们始终冲不出父爱的包围。即使父亲没有说出爱,我们也能细心聆听到他心跳里对我们爱的呼唤,谁也无法阻止他这种爱的表达。
小鱼对河床的成全
◆文/乔叶
如果,你还有幸拥有着母亲,如果,你浅眠时的双睑偶然被母亲温暖的目光所包裹,那么,千万不要像我当年一样无知和愚蠢。请你安然假寐,一定不要打扰母亲。
做了母亲之后,十分喜欢看着儿子睡觉。他泥鳅一样光滑的背,黝黑健康的肩膀,饱满茁壮的脚,眉宇间不可言说的可爱神情……看着看着,我常常觉得,单是为了这么一看,女人就不能错过做母亲的机会。
忽然又想,自己这么小的时候,一定也是这样在母亲的目光里熟睡的吧?然而,快乐的童年又是懵懂的,在这种目光里我一次也没有被看醒,所以也不曾记得。对这种目光开始有感受是在渐渐长大之后,那一年大约十三四岁,正是女孩子刚刚有心事的时节。世界仿佛沾上了一层浅淡的绒毛,是柔软的,又是可惧的;是新鲜的,又是羞涩的;是骄傲的,又是胆怯的;是敞襟儿的,又是密闭的;是吸收的,又是排斥的;是草一般纷乱地伸展着自己的枝条,然而,又如花粉一样敏感着各种各样的风。
一天,我正在里间午睡,还没睡稳,听到母亲走进来,摸摸索索的,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忽然静了,可她分明又没有出去。我们两个的呼吸声交替着,如树叶的微叹。我莫名地觉得紧张起来,十分不自在。等了一会儿,还没有听到她的声响,便睁开眼。我看见,母亲站在离床一步远的地方,正默默地看着我。
“妈,怎么了?”我很纳闷儿。
“不怎么。”她说,似乎有些慌乱地怔了怔,走开了。
后来,这种情形又重复了一次。我就有些不耐烦地说:“妈,你老是这么看着我干吗?”母亲仿佛犯了错似的,一句话也没有说。
以后,她再也没有这么看过我了。或者说,是她再也没有让我发现她这么看着我了,而到我终于有些明白她这种目光的时候,她已经病逝了。
再也不会有人肯这么看着我了。我知道,这是深根对小芽的目光,这是天空对白云的目光,这是礁石对海浪的目光,这是河床对小鱼的目光。这种目光,只属于母亲。
孩子在我的目光里,笑出声来。我的目光给他带来美梦了吗?我忽然想,如果能够再次拥有母亲的这种目光,我该怎么做?是用甜美的笑来抚慰她的疲惫和劳累?是用晶莹的泪来诠释自己的呼应和感怀?还是始终维持着单纯的睡颜,去成全她欣赏孩子和享受孩子的心情?
有些错误,生活从来都不再赐予改过的机会。我知道,这种假设对我而言,只是想象的盛宴而已。但是,我想,是不是还有一些人正需要这种假设的提醒呢?如果,你还有幸拥有着母亲,如果,你浅眠时的双睑偶然被母亲温暖的目光所包裹,那么,千万不要像我当年一样无知和愚蠢。请你安然假寐,一定不要打扰母亲。
你会知道,这种小小的成全,对你和母亲而言,都是一种深深的幸福。
爱的天空
不要拘束于父母凝望的目光,那是一种安详而宁静的守护,让我们感到安心和舒适。其实,爱和被爱同样是幸福的,接受父母任何爱的举动,给予他们爱着孩子的幸福,也让我们享受被他们爱着的快乐。
母亲的泪
◆文/佚名
母亲的忧心太重,比常人重得多,她的忧心常伴有焦虑,不易化解。母亲太牵挂子女。她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为自己,只为儿女。
在我们这个世界上,如果把古今中外母亲思念儿子落下的泪统统收集起来,恐怕会成为一个新的海洋,一个新的咸海。
母亲死后多年,妹妹才告诉我,自我北上读书,母亲常常哭,哭了一年。她经常搬出一把小竹椅,坐在马家巷口,对着火车站的方向,坐很久很久,然后就暗暗地流眼泪。
我埋怨妹妹为什么不早把这个情况告诉我。
唉,也不能责怪她,她当时还小,不过10岁。
母亲因流泪过多,伤了眼组织,去看医生。医生只有一句忠告:“不要再哭了,再哭,眼睛会瞎!”
如果我在大学里知道这些真实情况,我会采取一些补救措施。比如:每个星期写信给母亲。不再是两三百字如电文那样简短,而是两千字,把我在校的点点滴滴生活细节详详细细地告诉母亲,这样,母亲的泪水便会减半;当然,有个原则:只能报喜不报忧。我受到的任何大小挫折,一点儿也不能让母亲知道,只能隐瞒。我说过,按性格或天性,母亲的忧心太重,比常人重得多,她的忧心常伴有焦虑,不易化解。母亲太牵挂子女;她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为自己,只为儿女。
也是最近大妹妹告诉我一个重要细节:
小妹结婚那天,母亲说:“这下好了,你们个个都成家了,我这台戏也唱完了,我可以安心走了。”
听后,我吃了一惊。母亲不识字,不知道莎士比亚,怎么能得出同莎翁一样的结论?莎翁曾说:“全世界是一座舞台,所有的男人、女人不过是演员……”
莎翁好像还补充了一句,每个演员上台、下台的时间都是安排好了的。按我的理解,这便是命中注定。人算不如天算。
一个人活过六七十年,只要认认真真去体验、琢磨人生,便会自然得出近似莎翁的结论,即便他(或她)是文盲,压根儿就没有读过莎翁的剧本,连莎翁这个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道理很简单:戏剧艺术或人生哲学源自生活。
我今天才懂得后悔,把金戒指、手表和裤子卖掉,不应买书,应当买火车票。这样,6年我便可以回6次家,而不是3次,每次依偎在母亲身边。这样,她的泪水又会少些。
没有自己几十本小小的藏书,并不妨碍我走向“世界哲学”,因为我可以完完全全依赖图书馆。
当年中国经济不发达,电话普及率不像今天。如果20世纪50年代我家有电话,我会每个星期给母亲打一个电话。母亲听到儿子的声音,思念、牵挂的泪水又会减半。
在校6年,我渐渐掌握了自学,自己开山辟路、逢水架桥的一套方法这也就是我所说的拿到了开启知识王国大门的一把金钥匙(它的核心是独立思考能力和将不相同的学科融会贯通),但也付出了代价。我指的是苦了母亲和弟妹。
又是大妹告诉我一件往事:我北上读书后,母亲和妹妹每天要去井头担水。当年我妹妹只有10岁,母亲的脚骨折过,两人只能抬一桶水,且走走停停。
母亲心疼女儿,怕肩上荷载过重,影响发育,影响长个头儿,便把水桶的绳子往自己这边挪。女儿出于孝心,怕母亲的脚受不了,又把绳子尽量移向自己这一头。
母女为这事争执不下,只好停在巷子里不走。
这个细节久久回荡在我心底。近来散步,走在买菜的路上;或在咖啡屋闲坐;或是我写作到深夜,缓缓放下笔,抬起头看窗外一轮满月,记起《礼记》“日月无私照”这一句,我便会想起母亲和妹妹抬水的那个细节。
孔子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但在现实生活中这是很难做到的。不过在当今高科技的情况下(比如电话普及和发达的交通),母亲思念子女的痛苦还是可以减轻许多。这便是“游必有方”的意思。
“方”不是指远游的方向,是指安顿父母的方法,以尽孝道。
爱的天空
母亲对孩子的挂念是无穷无尽和不可遏制的,无论走到哪里,母亲的心都会跟随儿女远去,距离有多远,思念就有多深。为母亲带去我们的消息,多给母亲一点儿陪伴,就让她少一点儿眼泪,少一点儿寂寞。
无须证明的父亲
◆文/大卫
看刚才那样儿,就知这汉子是那娃儿的亲爹,要是拐来的,他能那么不要命地去追一个气球吗?
那天我正巧在北太平庄采访,采访完毕就要打车往回赶的时候,突然,在北太平庄桥下,我看到围了一圈子的人。出于记者职业的敏感,我走了过去。只见两个保安正在对一个中年汉子大声地呵斥着什么,并把手里的铐子晃得哗哗响。中年汉子急出了一头一脸的汗。一个脸上有麻子的保安问:“老实交代,这孩子是不是你的?”中年汉子嗫嚅(nièrú)着说:“是。”“是你的?我看这孩子怎么一点儿也不像你,走,跟我到派出所说去。”
那男子怎么也解释不清,他只顾说这孩子是他的,她妈跟人走了,他这是带着孩子来找她妈的。他嘟嘟囔囔地说个没完,我把他的话梳理了一下,大意是这样的:他的这个女儿是个哑巴,家里穷,他在外打工,谁知孩子她妈和另一个人好上了,听说跑到北京来了,他就把哑巴女儿带到了北京。一个多月过去了,没有找到孩子她妈,钱却花光了,到这个小区想收点儿废报纸,被保安盯上了,非说那女孩是他偷来的不可……
围观的人群也窃窃私语了起来,有的说,偷孩子的最可恨了,千万不能让这小子跑了。一个小伙子甚至攥紧了拳头往那中年汉子身边挤。
突然,那个小女孩哭了起来,小手往外面指着,嗷嗷地叫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不知从哪儿飘过来一只红气球,一脸脏兮兮的小女孩露出了渴望的目光。只见那中年汉子分开人群,用那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冲了出去。突然,一阵风又把气球刮了起来,借着风力,晃晃悠悠地飘到了马路对面,中年汉子也紧跟着冲了过去。当时,马路上车来车往,他想比一辆出租车更快一点儿地冲过去,但那辆出租车也想加速躲过他,眼看就要撞上了。只见出租车一个180度的大转弯,后轮都掀了起来,中年汉子也瘫在地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那司机的两只脚已跺了上来,中年汉子爬了起来:“你怎么……怎么……打人?”出租车司机骂道:“打的就是你这不要命的孙子,奔丧呀,想死也找个凉快日子,大热天,老子不跟你理论。”说完,油门一踩,走了。
中年汉子也不顾这些了,冲到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向那个气球奔去,那个红色的气球已停在一棵槐树上,中午汉子蹦了几次都没有够着,就脱下了鞋,对准树枝砸,一下、两下、三下……终于,气球被震下来了,但那只鞋被树枝钩住了。他还是想用另一只鞋把树上的那一只给撞下来,脱了却又穿上,看来,他怕再丢失这只……
他一瘸一拐地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不知为什么,刚才围了一圈儿的人,主动给他让出了一条路,他把那个红气球递给小女孩。女孩高兴得不得了,对他嗷嗷地说着些什么,中年汉子也笑了,像孩子一样。我注意到他半个腮帮子鼓得老高,眼里还有些血丝,看来,刚才的士司机出手不轻。两个保安还要把中年汉子带走,围观的群众不干了,他们说,看刚才那样儿,就知这汉子是那娃儿的亲爹,要是拐来的,他能那么不要命地去追一个气球吗?
中年汉子并不因此而有任何的欣喜,只是把哑巴女孩更紧地抱在怀里。我想上前采访,谁知一个大妈比我的速度还快,她对那中年汉子说:“走,跟我去前面小诊所包一下,大热天的,感染了怎么办?”
爱的天空
父女关系会不自觉地表露无遗,毫无掩饰与做作。谁也不能剪断这种血脉相连的情感,谁也没有否认的权利,只有父女间最明白,除了父亲没有别人,除了女儿也没有别人,是跟自己的心跳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