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中国古人大力提倡“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无非是因为要做到这两条特别难能可贵；但现在已经不难了：出去开一次会，不过几天的来回，很可能就行了万里路；读万卷书当然没有这么快，但也是可以做到的。

可惜这并不代表我们就一定比古人高明。那时行路难，走得慢，看得多，体会也多，如今在飞机上打个盹儿就去了很远，什么也没有看到，更写不出一句山水诗来。读书也是一样，古人读得少，读得慢，而体会却深；现在很可能一脑袋的网上八卦，各种信息，有的不免浅陋，而且可怜。

收在这本小册子里的三束短文，无非就是谈谈我自己读书行路的收获和感慨。大约也很浅陋，而且可怜。如果说有一点好处，那也只在我一直聚精会神，没有打盹儿。

但是仍然深感“难谈”。老子《道德经》开篇就说“道可道，非常道”，他老人家是语言大师，却深知语言难以完全信赖，永恒的真理或上等的道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能有个说道的，都是肤浅或一般的东西。写闲谈式的随笔，也真所谓“谈可谈，非常谈”，以至于可“谈”可不“谈”，而真的要来“谈”，却又觉得“谈”何容易。

幸而在中国一般读书人的头脑里，总还是儒家的东西多，许多事情往往知其不可而为之。所以，我大胆地将这些旧文编为一集，献丑于读者诸君面前，请大家看着玩，提提意见。

顾 农

2015年初冬于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