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小暑

5.小暑

小暑六月节

元稹(唐)

倏忽温风至,因循小暑来。

竹喧先觉雨,山暗已闻雷。

户牖深青霭,阶庭长绿苔。

鹰鹯新习学,蟋蟀莫相催。

连续一个月紧张忙碌的工作,甚至周末也在查漏补缺,确保国际工程教育培训班的顺利进行。学员们来自“一带一路”沿线的发展中国家,非常珍惜在清华园的学习机会。通过充分的沟通、精彩的教学、细致的讲解等各项安排,我和我的团队高效协同工作,在有限的时间里,让学员们看到了美丽的清华园,感悟到了卓越的清华名师,学习到了中国大学的精品课程。

也许自己太过于追求完美、注重细节,整整一个月,各项任务满满当当,整个人持续处于高度专注状态之中。培训班结束了,送走了对清华园充满依恋、对清华师生们充满感谢的学员们之后,才突然意识到,我已经疲惫不堪,需要找一个地方,回归本心、找回自我、放飞心情,我对自己说:“去颐和园!”

北京的春天,美丽而短暂,五月过后,暑热便接踵而至。周日,虽然还只是小暑节气,我却已经难捱酷暑,浑身发热,心情烦躁不安。傍晚时分,我急匆匆走进颐和园东宫门,来到昆明湖东畔,临近一汪碧水,整个人顿时感觉凉爽了许多;在落日的余晖下,西山群峰、玉泉塔影,是那么柔和静谧,我心定了,神安了。

我伫立岸边,张开僵硬的双臂,舒展疲惫的身体,调整烦乱的心绪,在徐徐的微风中,听着轻轻拍岸的水波,与黛蓝的山、荡漾的水,同呼吸、共交融。郁积在心中多日的紧张、疲惫、焦虑,慢慢卸下了,悄悄溜走了,心渐渐打开了,我再次找回了自己。在广袤的山水之间,我微闭双眸,慢慢把整个身心融入其中,感觉自己越来越小,时而变成了一粒小小的尘埃,飘浮在茫茫无边的天空中;时而变成了一滴小小的水珠,落入浩瀚无垠的昆明湖里。

大约半小时的沉思遐想之后,我整个人恢复了精气神,迈大步,甩开臂,沿着昆明湖岸边,向南快步走去。夕阳西下,雄伟恢宏的十七孔桥变得柔美安详,桥上桥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少了,我享受着难得的悠闲和宁静,沿着长长的桥身,缓缓向上走,人少声稀,桥面显得异常宽阔,桥两侧的汉白玉栏杆,一直延展到湖中的南湖岛,像飞逸的飘带,降落在湖中。桥栏上几百只大大小小的石狮子,少了威武,多了祥和,似乎也在享受着傍晚的宁静。

我站在桥中央,悠哉地踱步,神闲地观景,昆明湖四周的景致尽收眼底,山、水、桥、亭,遥相呼应,美不胜收。向南湖岛方向,远望着古柏掩映之中的凌霄牌楼和广润灵雨祠,慢慢下桥,徐徐行走,仿佛自己凌驾在彩虹之上,挽着飘逸的云朵,遨游在碧波之上,来到了仙境一般。

神话传说中,东海里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山上长满了奇花异草,住着长生不老的快乐神仙。在昆明湖中,南湖岛、藻鉴堂、治镜阁三座小岛,形成鼎足之势,一池三山,堪称人间仙境。南湖岛是其中最大的岛,位于昆明湖东南部,小岛的周围有青石铺路、雕栏围护,除了十七孔桥与东堤相接形成的陆路之外,还可以乘船到达岛上的南、西、北三个码头。相传,四海龙王之首的东海龙王住在东海海底的水晶宫,统治东海之洋,主宰着凡间的雨水、雷鸣、洪灾和海啸等。乾隆时期,南湖岛上建有龙神祠,帝王祭祀烧香,祈盼风调雨顺,五谷丰收,据传在此求雨十分灵验,乾隆皇帝亲笔题祠额为“广润灵雨祠”。

登临南湖岛,沿着岛岸向北走去,随着眼前的水域变得开阔,万寿山和西山景色,呈现在眼前;回望十七孔桥,它飞跨在东堤和南湖岛之间,宛若一道洁白的祥云凌驾在碧水之上,别样的桥,别样的美。顺着湖边的栏杆,继续向前行走,地势变得平坦开阔。靠近岛一侧,假山高耸,石头台阶蜿蜒而上,重檐的涵虚堂与天相接。

一步步迈上陡峭的石阶,登临山顶,站在堂前,眼前视野开阔,四周水面辽阔,找寻着岁月留下的遗迹。据历史记载,这里曾是南湖岛的最高处——望蟾阁。乾隆时期,仿武汉黄鹤楼建成望蟾阁,与万寿山佛香阁隔湖而望,高大挺拔,是夜晚赏月的最佳处。每年夏天,在昆明湖中训练水军,乾隆皇帝曾陪母后在望蟾阁观看水军操练;嘉庆时期,由于望蟾阁基础沉降塌陷,三层的望蟾阁改建为一层的涵虚堂;咸丰年间,涵虚堂毁于英法联军的战火;光绪年间涵虚堂重建,颐和园里兴办水师学堂,光绪皇帝曾陪慈禧太后在此检阅水操。两百多年过去了,经过风雨的洗礼、岁月的磨砺,如今的南湖岛静穆葱绿、恬淡安详。

西下的夕阳映照着山石湖水,涵虚堂西侧巨大的褐色山石,稳稳地散布在松林间。一对青年男女,静静地坐在山石上,相互依偎着,一起向西远望,静静地欣赏着美丽的夕阳;坐在北码头的三位年轻人,亲近湖水,西望夕阳,好不惬意,相谈正欢,时而指向远处的佛香阁,时而望着万顷碧水,持续不断的话题是什么呢?关于万寿山上九层延寿塔为何改建成佛香阁?关于清朝时期的昆明湖水操合演还是北洋舰艇出海?关于十八万北京市民参加的昆明湖首次彻底清淤工程?

太阳像个蹦蹦跳跳的顽童,一会儿露出半个红彤彤的脸蛋儿,一会儿躲进绵绵的云层里。天空中飘浮的云朵,像羊群,像群山,像天女散花,千姿百态,任由太阳撒欢儿似地躲躲藏藏,变换着五彩斑斓的颜色。最美丽的时刻出现了,太阳升腾在浮云之上,万丈光芒将整个天空映红,顷刻之间,昆明湖就像一块无瑕的翡翠,映射出粼粼金光。心儿欢快地跳,眼睛兴奋地望,手不停地按着快门,好想把这最美的瞬间留住,留住。然而,太阳像玩耍累了的孩子,还是要落山了,云暗了,水静了,迎面吹来的风,凉了许多,柔了许多。

我久久坐在涵虚堂的廊前,临万顷湖水,望夕阳西下,观巍峨宫殿,月波还在,微风还在,云香还在。时间悄悄逝去,周而复始,太阳落山了,月亮升起来了,我下了岛,慢慢向东宫门走去。“傍晚火烧云,明天晒 ‘死’人”,然而,我身心安静了许多,清凉了许多,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2019年7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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