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借刀杀人

4.借刀杀人

当日晚上,瞿列成在师兴吾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便直往二所乡乡公所走去。

二所乡乡公所在老兴,其地距内溪棚有三四十里,距贾田溪有二十余里。瞿列成疾步快行,未近中午就到了老兴街上。这条街很小,只有四五十米长,两旁居住着数十户人家。街道一侧有一条溪沟,弯弯曲曲地从老兴的盆地中间穿过,盆地面积不大,约有稻田百余亩,其余周边皆是崇山峻岭。

在老兴街旁,有一处石砌的围墙院子,里面设着乡公所。二所乡乡长瞿代亮及乡团防队的十余人就住在院内。瞿列成来到这院子的时候,瞿代亮正在房内吃早餐。

“哈二,我的乡长大人,你怎么才吃早饭!”

“昨晚打麻将,搞得迟了,早上要多睡会儿嘛!”瞿代亮道:“油条老哥,你到老兴有何贵干?”

“来看看你呀!怎么样,有饭吃吗?”瞿列成道。

“怎么,你还没吃饭?那就一块吃点!”

瞿列成也不客气,就端了一碗饭一道吃起饭来。

饭毕,瞿列成就试探道:“代亮,这乡长你当得还好吧?”

“当个乡长算什么!”瞿代亮道:“比芝麻还小的官,还有什么稀罕,我现在考虑怎么才能把杆子拉大,光这十多条枪,实力是太弱了。”

“对,多搞点武装倒是个办法!”瞿列成眼珠一转又道:“但拉队伍要找好靠山,我不知刘紫梁这靠山到底怎样?他这人对你如何?你跟他干有没有出息?”

“刘紫梁对我还可以,但我也不想久居人下,得自己充实起来,我想搞点积蓄,再去买点枪,把人马扩大,你觉得如何?”

“可以,可以,只要能弄到枪,扩大队伍就好办了。”老油条瞿列成又试探问道:“目下龙山全县只有两股武装势力最大。一股是刘紫梁,一股是师兴吾。师兴吾虽只有三百多人枪,但此人是秀才出身,颇有谋略,将来前程不可限量。依兄之言,老弟不如投靠到他门下,以后出息或许更大。”

“不,师兴吾算什么!秀才弄枪,能成什么大事,我不信。”哈二头摇得像货郎鼓,“投靠他我不如就跟着刘紫梁干!”

“师兴吾对你很赏识,他要我转告你,只要你能投靠他,他以后会重用你哩!”

“算了吧,你怎么老听他的话?我对他可没兴趣。你可以告诉他,我哈二不想入他的笼子。再说,他师兴吾喝的墨水也不一定比我多。”

原来,瞿代亮也读过几年私塾,有点文化,故此很有些自负。

瞿列成见他果然无动于衷,随即不再相劝,嘴里只道:“那就算了,此事算我没说,你照自己的想法走自己的路吧!”

“对,我就是要自己干出个样子,靠枪杆子打出个世界来!”瞿代亮雄心勃勃地说。

“听说近来乡里不大安定吧?”瞿列成忽又再闲聊道。

“有什么不安定,不就是出了王树清几个毛贼,我已围剿几次,把他打跑了。”

“啊,王树清一伙跑哪去了?”

“谁知道,可能窜到三省边界上去了吧,有几个月他没露面了。”

“看样子他是不敢在家乡立足了。”瞿列成摸了摸眉头似乎若有所思地朝窗外望了望。

在二所乡公所与瞿代亮谈过一阵,瞿列成遂告辞出来,接着回了贾田溪老家。过了几天,师兴吾再派师兴周来打探消息,瞿列成把瞿代亮的这情况作了报告。师兴吾拉拢不了瞿代亮,便让瞿列成尽快想法将瞿代亮除掉。瞿列成思谋数日,反复权衡,最后想到兵法《三十六计》中有“引友杀敌,不自出力,以《损》推演。”的计策,遂定了一条借刀杀人的妙计。

一日中午,瞿列成忽从贾田溪走二十多里的山路,来到了明溪乡街上。在一家挂有“安泰客栈”的酒家前,瞿列成站住问道:“喂,你们店老板在吗?”

“在,他在楼上。”一个伙计回道。

“麻烦你去叫一下他怎样!”

“好,我去叫!”那位伙计飞快上了楼。

瞿列成就在一张饭桌前坐了下来。

一会儿,一位戴着眼镜,穿着青布长衫的老板便从楼上走了下来。

“是你要找我吗?”这老板用滑溜的眼睛扫了一下来客。

“对,老板你贵姓?”瞿列成问。

“姓王,这客栈的招牌就是我的名字。你呢?”

“我姓瞿,二所乡贾田人。”

“你莫非是贾田的瞿列成、瞿大哥?”王老板忽然问道。

“正是,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瞿列成感到有些惊奇。

“你是龙头大哥,我早听人说过。”王老板道。

“你听谁说过?”

“听王树清讲过,他说与你是袍哥兄弟。”

“这么说你和王树清很熟啰,他现在哪里?我正想找他!”

“他入了绿林,你难道不知?”

“我知道他拖了队,但不知去了哪里,已好久没联系了。你能不能把他找来,就说我有事要见他!”

“他现在活动在边界上,具体地方我也不知。不过,你要会见他,我可以帮你想法联系。”

“那就拜托你了!”瞿列成恳切地说:“请你尽快帮我找一下,就说我有急事。”

“这样吧,你就在这店里等,到晚上我会把他请来!”

“那就太好了!我就在你店子里等他。”

两人如此说定,瞿列成就在这酒家休息了半日。到傍晚时分,王老板果然派人将王树清请上了门来。

在酒店楼上的一间客房里,瞿列成与王树清相互会面了。

“大哥找我来有何吩咐?”王树清见面寒暄几句后即问。

“我是想告诉你一下,二所乡长瞿代亮扬言要剿灭你,你可要多加小心啊!”

“嘿,瞿代亮这家伙好张狂,当了个鸡巴乡长就自以为了不起,他已多次追剿过我,我迟早要杀了他,叫他知道我王树清不是个好欺负的角色!”

“你怎么搞得过他?他有十多条枪哩!”瞿列成故意激将他道。

“十多条枪算什么!”王树清敞开胸脯,拍了拍怀里插的两支短枪,“我的家伙比他硬得多,人马也比他多!”

“哟,你的队伍真的拖大了?”瞿列成现出惊羡样子,“你有了人枪,可以和他匹敌,但不可对他轻视,我听说他最近收购了一些鸦片,准备去酉阳再购买枪弹。要把队伍拉大。”

“好,他要去酉阳,到时就有好戏看了!”王树清又对瞿列成道,“大哥,你这消息靠得住吗?”

“消息不会错,不过,你可别说我讲的!”瞿列成狡黠地说,“要出了什么麻烦,我可不负责。”

“这你放心,我当然不会连累你,好汉做事好汉当嘛!”王树清接着道,“你是不愿落草的人。我本想劝你一块入绿林,你不肯答应,现在你要来的话,我还可以把位子让给你,你是大哥嘛!怎么样?”

“谢谢你的好意!”瞿列成道,“我暂时不想入你的伙,但也不会坏你的事。有什么情况,我还会告诉你!”

“好!有大哥这句话,我也满意了。咱们以后再多联系。”

两人说毕,各自就分手走了。王树清接着找酒店王老板谈了几句,让他立刻派人打探瞿代亮去酉阳购枪的详细行程。

过了数日,瞿代亮果然将烟土备好,准备启程去酉阳购枪了。临行前的晚上,他要团防队副队长带10多个枪兵一同随行。这副队长就是瞿代谊的宝贝儿子瞿伯阶,经过20余年的光阴轮转,此时的瞿伯阶已长成了一个个头高大的男子汉,且生得鹰鼻鹞眼,脸和关公一般赤红。瞿伯阶小时曾读过几年书,有点文化,后又跟四川一个拳师学了些拳术,会了点武功。8岁时由父母做主娶了天马山下的向氏女儿为妻。二十多岁时,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投奔到团总瞿代亮的手下当了兵。瞿代亮见他脑瓜聪明,又有些舞枪弄棍的本事,不久就提拔他当了副队长,有什么事都要和他商量。这日晚饭后,瞿代亮将瞿伯阶叫到内房吩咐说:“明天我要到酉阳去,请你安排一下,可带十多个弟兄随行!”

“带这么多弟兄干嘛?”瞿伯阶问。

“我们要带几担烟土去,换点大洋好买武器。这年头只有多买点枪才能守护家园啊!”

“朝酉阳去的路上听说有抢犯哩!”

“怕什么!”瞿代亮很自信地说,“我们多去几个人押运,就是有抢犯土匪,也正好去捉拿!”

“那好吧!既然你老总下了决心,我就跟你当好保镖!”瞿伯阶应允了。

第二天清晨,瞿代亮亲率10多人早早出发了。走在最前面的是瞿伯阶和六个全副武装的团防兵,接着是三个挑夫,各挑着一担鸦片。中间是瞿代亮,他腰插一把盒子枪,骑在一匹黑骡子上,后面跟着六个护卫。

走了几个小时,一行人到了明溪乡。众人都有些饿了。瞿代亮传令大家到安泰客栈休息吃饭。客栈王老板异常热情地吩咐人端茶倒水,一面吩咐厨子赶紧弄饭菜。

一桌饭菜做好后,王老板便端来一壶酒,然后倒了一碗给瞿代亮道:“老总,我这是正宗的苞谷烧,味道醇正,你们喝得试试吧!”

“酒就不喝了吧,今天我们还要赶路哩!”瞿伯阶说。

“你们要去哪里?”店老板问。

“要去酉阳!”

“到酉阳去,这没关系,喝点酒走路更有劲嘛!”店老板又劝道。

“喝就喝,怕什么!”瞿代亮说,“武松喝了十八碗,还敢过景阳岗打老虎哩!我今日准许你们各三碗,怎么样?”

“好!有酒不喝是傻蛋!”

众士兵纷纷响应着,随即各自敞开怀喝起来。瞿伯阶见团总让喝酒,也就不再相阻,自己也忍不住喝了两碗。

就在众人喝酒之际,店老板来到房后,在一个穿马褂的后生耳前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后生迅即拉开后门,直往远处走了去。

过一会,众人酒醉饭饱,又开始上路了。一行人走了两个小时,迎面来到了一山垭边。此山垭地名唤做“卡门”,其地立有一界碑,在界碑边一脚可踏川、湘、鄂三省。“卡门”所处地势很险要,四周全是高山峻岭,从明溪来的那条通道又很狭窄,青石板路的一旁又临万丈悬崖。瞿代亮喝多了酒,骑在骡子背上有些晃悠悠。一伙人前呼后拥到了卡门之下。快要走近界碑边时,旁边山崖上忽然有个蒙面汉子大声喝道:“喂!团防士兵们,你们被包围了,快放下武器,缴枪不杀!”这一声喝叫,顿时吓得众士兵魂飞天外,一个个酒都醒了。瞿代亮一怔,口里即大声骂道:“你们是哪路毛贼?胆敢摸到我的老虎头上!”

“哈哈!我们是黑风洞王大爷的人马,哈二团总,今日叫你死个明白!”说罢,只听一声枪响,瞿代亮“啊”的一声惨叫,旋即一个倒栽葱跌下骡子,接着滚下了数百丈深的悬崖。

“不好,碰到土匪了!”众团防顿时不知所措。瞿伯阶也惊嚇不已,他拿着枪欲作抵抗,这时又见二十多个蒙面汉子持着枪冲下路旁,口里叫着:“别动,快把枪放下,保证不杀!”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眼看对方占着绝对优势只有吃亏,瞿伯阶只得与众士兵一起乖乖缴了械。

接着,那为首的蒙面汉子又喝道:“请你们走一趟,跟我到洞里去。”说罢,即命人将众团防兵的手捆住,然后一长串连在一起,直押着向黑风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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