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前言
现在我与城市永远告别了。我永远也不会再进入这个虎穴。老虎唯一的乐趣就是彼此咬啮。对它们来说,把弱者折磨至奄奄一息和对当局奴颜婢膝便是快乐,而你却想让我住到城里去!不,我的朋友,我要到人迹不到的地方去,那里不知道世界上有人,那里也不知晓人的名字。别了!我坐进带篷马车,奔驰而去。
——拉吉舍夫:《彼得堡到莫斯科旅行记》
本书描述的旅行事先并没有作很多考虑。我只是想度过夏天这三个月,带上猎枪、茶壶、小锅,做一个森林的漫游者。当然,在这段时间里我了解了许多北方生活的情况。但是我想对自己的读者叙述的不是旅行中看得见的外表的一面。我希望能使他们回忆起我们童年时心驰神往的没有名称、没有领土的那个王国……
童年时我曾尝试过逃到那里去。有过短暂的瞬间体验到那种自由,那种难以忘怀的幸福……一个没有名称的王国在一片璀璨的青翠中闪现了,一下又消隐了。
现在我已成人,就想来回忆这个王国……
《来自塔拉斯孔的塔尔塔伦的奇遇》……爱怀疑的人会这么嘲笑。但是对他们我有遁词:我有地理协会的正式委托。再说,难道我们有塔拉斯孔这个地方吗?从彼得堡出发经过两三天行程,我们就可以到达几乎完全没有研究过的王国。
地理协会民族学分会的小量赞助,会用猎枪和钓钩自己搞到食物,不大会疲劳——这就是我全部的微薄能力。
一九〇七年五月,我沿着苏霍纳河和北德维纳河去了阿尔汉格尔斯克。我在北方的漂泊就从那里开始。有时步行,有时坐小船,有时乘轮船。我走遍了白海到坎达拉克沙的海岸,后来走过拉普兰季亚(二百三十俄里[1])到科拉,在西摩尔曼的索洛韦茨基岛上的佩琴加修道院逗留了一阵,取道海路于七月初回到阿尔汉格尔斯克。这是旅行的第一部分,我在《有阳光的夜晚》中作了记述。
在阿尔汉格尔斯克我认识了一个水手,他讲的许多事情吸引了我,于是我就与他坐一条渔船在北冰洋上漂游。我与他在卡宁诺斯角外面那一带转悠了两星期,来到了摩尔曼,在这里我住在一个渔民的宿营地,在海洋里捕鱼。最后,从这里坐轮船,我去了挪威,又绕着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漂回家,这是旅程的第二部分,我在《走向瓦兰吉亚人[2]那里》作记述。
我没有旅行计划,但是在我开始反复思考的时候,我又觉得,好像有人指导了我……这是谁呢?……
我觉得,我像在童话中那样,跟着神奇的小圆面包而周游北方。
* * * *
我把自己的书,献给童年时我们心驰神往的没有名称、没有领土的国度,也献给那时与我一起分享童年的梦幻的那三位朋友。
我想用这本书来为自己童年的幻想竖起一块纪念碑。也许,它是粗糙的、简单的。但是这又有什么呢?只要不让坟墓夷为平地,只要知道那个地方躺着一些可爱的男孩,他们憧憬着没有名称、没有领土的国度,也就可以了。
[1] 1俄里等于1.06公里。——译注
[2] 瓦兰吉亚人:古俄罗斯对北欧诺尔曼人的称呼。——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