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

云雀

云雀是最典型的田野里的鸟儿。这是庄稼人的珍禽。它总是殷勤地伴随着他们，在艰辛的犁沟中间，到处都有它的足迹。它给他们鼓劲，加油，为他们歌唱希望。希望，这是咱们高卢人的古老铭言；正因为如此，他们把这种平凡的鸟儿尊为“国鸟”^[7]。它的羽毛并不美丽，但是它天性勇敢，充满欢乐。

大自然似乎有些亏待云雀。它的脚爪长得使它不适合在林间栖息，它只好就地筑巢，与野兔为邻，田沟是它的穹庐。当它孵化幼雏的时候要度过多少动荡不定、充满风险的生活啊！无数的烦忧，无数的忐忑不安！一片浅浅的草皮怎么能给这位母亲掩藏起它的小宝贝儿，抵挡住狗、鸢和鹰隼的窥伺呢！它匆忙地把小鸟孵化出来，又匆忙地把颤颤抖抖的幼雏抚育成长。谁能不想到这不幸的鸟儿和它那忧郁的邻居——野兔有着同样的悲怆呢！

此物多愁结，惊惧噬其心。

——拉封丹

然而由于它生性愉快，善忘，或者你要愿意，也可以说它轻率，总之是充满了法兰西式的乐天精神，于是相反的情况发生了：一旦脱离险境，“国鸟”又重新获得静谧，它又像从前那样歌唱，显示出无法抑制的喜悦。更令人惊奇的是：那多灾多难的动荡生活，那无数残酷的苦难，并没有使它的心变得僵硬无情；它仍然那样快活，善良，合群，满怀信心。它具有这些稀有的优秀品质，堪称鸟类中友爱的模范；云雀也像燕子一样，必要时还会哺育自己的姐妹们呢。

有两样东西支持着并鼓舞着它，这就是阳光和爱情。一年之中它有半年恋爱。每年有两三回，它得承担起做母亲的多灾多难的幸福，忍受着无数风险去尽那份哺育的辛劳。在没有爱情的时候，它拥有阳光，阳光令它兴奋。只要有一抹阳光，它就会引吭歌唱。

它是白天的女儿。每当晨曦降临，茜红微微染上天边，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候，它就像箭一样地从田沟里直冲出去，在天空中高唱欢悦的颂歌。这是一首神圣的诗篇，像黎明一样清新，像童心一样纯洁、快乐！这嘹亮而有力的声音正是收获的信号。“走吧，”父亲说，“你们没听见云雀在召唤吗？”云雀跟随着他们，不停地给他们鼓劲；到了炎热的中午，为他们驱赶虫蚋，连连催他们进入梦乡。它把流泉般的柔和曲调倾泻在少女侧过的、蒙眬欲睡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