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流转少年时

目光流转少年时

我向露了白齿微笑的女子们底

座位间普遍地看了一眼,

一人羞涩的目光流转时,

从眼角间射到我少年的脸上。

——于道泉

明媚的少年心事摇曳了人心,如似光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光阴一旦错过,便永不会再来。年少时的梦和爱情同样令人动容。

我无法断定仓央嘉措的这首诗究竟是他年少时所写,还是他后来回忆往事的时候感慨而作。但是,当第一眼看到这首诗的时候,我就已被他如朝阳般灿烂的气息迷住。

于是,那么想当然地,我就认定了这首诗是仓央嘉措年轻时候的作品。同样那么想当然地,我就认定了年少时候的仓央嘉措一定是一个耀眼的美男子。

因为,这种感觉,时时刻刻都充斥在他朝气蓬勃的文字中间。如诗中所言,那一年他还只是个少年,因了某种机缘巧合,和一群与他一样正值花季的少女坐在一起。

她们都只有十几岁的样子,笑起来露出了一排洁净的牙齿。脸颊浅浅的梨窝随着笑意渲染开来,明媚灿烂,幸福得似要晃瞎了人的眼睛。

那种明媚既没有成熟女子桃花般的蛊惑艳丽,也没有知性女子薰衣草般的优雅恬静,那明亮是一种成年后再也不会拥有的神采,似一株株向着太阳开放的向日葵,是阳光的、灿烂的、向上的。

她们暖洋洋的笑容像要融化了其他的人,年少如仓央嘉措也被她们的笑容感染了,忍不住将同样温暖的眼光一个一个逐渐洒落在她们的脸上。

虽然心知在那遥远的年代,男女之间,望一眼已是不小的罪过。可是没有任何一个女子会去怪罪他,因为他那如星辰般灿烂干净的眼神,让任何人都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是如花般干净纯粹的。

坐在人群中,她心中的桃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她慢慢抬起自己的眼梢,不敢明目张胆地望着那个少年,而如一只被惊吓了的兔子,惴惴不安却又故作镇定地让目光在人与人之间流转,装作不经意地将眼神投射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本不想让别人看出她的心意,却还是被自己的眼睛和笑容出卖。当她的眼神落在仓央嘉措的脸上,被他华若桃李的笑容折服时,她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多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让自己有了一种莫名奇妙的感觉的少年。

但,当他以同样眼神回报自己的时候,少女被羞涩的情怀乱了阵脚。她把头埋得更低,眼角里全是羞涩的情意,本想落落大方地对他回之一笑,让他记住自己嫣然一笑的模样,可是心慌了,像是怕被别人知道似的。

也许,那个少女回首往事曾为自己如此冒失而懊恼过。可是,我觉得她大可不必如此。

也许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也许正是因为她的羞涩,才让年少的仓央嘉措一见难忘。

我愿意以“心动”两字来形容当时他们的情怀。因为我不确定这是不是爱情,我只能说在当时的某时某刻,他们的心都被对方触动过,然后心有所思。而这就是心动。

后面的故事我们无从得知,我不知道这样一段年少时简单的相遇,到后来是继续了下去,还是仅仅只是一段露水情缘,蜻蜓点水而过。

正如我也不知道,那个人们口中竞相传诵的“玛吉阿米”究竟是何许人也。

可是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以自己的想象来完成这个故事的话,我希望那个女孩子不是“玛吉阿米”,我希望她只是单纯地喜欢仓央嘉措,他们也曾心动过,也曾见过几次面,也曾一起谈天说笑,然后在之后的某年某月,回首往事一切都只是云淡风轻。

这就足够了,我从不希望他们爱得刻骨铭心,生生纠缠。我宁愿他们对彼此而言都只是一个最美的邂逅。

年少时的心动虽无法长久,却永远都是美好的。

那一年的心动简单而没有杂质,年少轻狂的爱情从不需任何点缀。

因为太过美好,才太让人怀念。所以从古至今,每一个人在自己的心中都有一个独特的位置是留给“初恋”的。

所以当他们以回忆的笔触来纪念那段岁月之时,才会把它写得那么美。

一如仓央嘉措,再如曾缄和刘希武。

贝齿微张笑靥开,

双眸闪电座中来。

无端觑看情郎面,

不觉红涡晕两腮。

——曾缄

座中有一女,

皓齿复明眸。

含笑偷觑我,

羞情眼角流。

——刘希武

当记忆被尘封了很多年,连往事都是甜蜜的。而回忆中的她也是美好纯粹的。

在曾缄和刘希武的译本里,那些印象简直就要重合了似的。那女子在他们的眼里同样是“明眸善睐”“皓齿如雪”。

曾缄用“贝齿笑靥”来形容她干净的笑容,笑起来一口白净的牙齿,闪闪亮亮,闪耀的都是幸福。刘希武则用“含笑偷觑”来形容那女子的明媚清纯。

曾缄用“双眸闪电”来形容那女孩子美丽的眼睛和自己像被电击了一样的心动,刘希武用“皓齿复明眸”来形容她眼神的明亮动人、天真无邪。

同样的,他们也喜欢那女孩子的羞涩,喜欢那女孩子拿眼睛偷偷窥觑的娇俏模样,喜欢她眼角里流露出的既不安又羞涩的情态。

她最初的心动全都定格在彼此眼神交会的瞬间。没有纷纷扰扰的俗事来纠缠, 那年少时最美的爱情竟然如被冰封了一样,在记忆里纯粹了生生世世。

原来心动,是每个人在不经人事的时候,所遇到的最初的爱情、最美的风景。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