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转眼间我已经长到六岁,聪明伶俐。特殊的家庭环境锤炼了我倔强的性格和独立生活的能力,培养出与命运抗争的潜在力量。

陈家寺位于平阳南部,枕雁荡,依东海,山清水碧,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在童年的记忆里,陈家寺古朴而清新。至今六十多年了,景物仍是那样清晰可见,似在眼前。

破晓时分的村庄格外寂静,浓浓的晨雾笼罩四野,露珠打湿了的青草,慵懒地躺在地上。几只小鸟聚在枝头欢快地歌唱,大地传来柔和神秘的呢喃,微风离开了它们栖息的洞穴和洼地,徘徊在麦苗与树木间,低声耳语,互叙衷肠。

这种田园牧歌式的景致,如今已经不多见了。陈家寺也不例外,环境破坏很严重。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沿海城乡经济迅猛发展,温州将平阳县一分为二,以鳌江为界,江北为平阳县,江南划归苍南县,苍南县建县府于原灵溪镇。

陈家寺位于鳌江南畔,便由原属平阳县转隶为苍南县。宜山镇地处浙闽两省交界处,距福建省福鼎县(现为福鼎市)仅十余公里,陈家寺村正处在灵溪镇与宜山镇之间,是通往县城和福建的必经之地。

灵溪镇成为苍南县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后,修路造桥,带动了陈家寺的经济发展。该村原有二百余户,人口三千左右,人均两分地,人多地少。浙江是稻米主产地,一年种植三季,吃饭问题能够解决,但要致富,必须搞多种经营。

改革浪潮激荡神州,陈家寺人坐不住了,仅有少数人直接从事农业生产,大多数人弃农经商,一开始外出做些小买卖,后从事家庭手工业。有人从温州等地购得些碎布头,经过粉碎、褪色、纺纱、织布等工序,碎布头便变成了布料,然后制成衣服推销出去,产供销一条龙,由于成本低,销量大,利润非常可观,生意便越做越大,产品冲出浙江,走向全国更大的市场。

由于碎布、褪色、纺纱等生产工序大都是小作坊简单机械加工的,环境污染非常严重,严重的时候污水横溢,臭气熏天,对自然界破坏很大,对人的健康影响也比较大。

大儿刘亚洲是个环保主义者,他在一篇文章中说,地球是人类生存的生物底座,中国社会经历那样多的战争和灾难,而民众还能顽强地生存下去,固然有生命力旺盛和生存本领强等因素,更重要的是有一个以土地为主体的坚实而庞大的生物底座。

依我看,人并不是地球的主宰,而是自然之子,相对于大自然的伟力,人显得微不足道,过于强调人定胜天,只能带来偏狭和暴虐。地球是我们饱经沧桑而又博大无私的母亲,总想着征服自然,从公德上讲是虐待长辈,从方式上讲无异于饮鸩止渴。

在这方面,我们有太多的教训——围湖造田,砍伐森林,滥施化肥,胡乱排放……植被被破坏,空气被污染,灾害频仍,生态的底座越来越脆弱,这是人类潜在的危机。

我家的成分是地主,除了地多一点钱多一些外,与以耕作为生的农户感情上是相通的,对土地也非常依赖。打土豪分田地,是从政治意义上解决了农民与土地的关系问题,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是从经济意义上理顺了农民与土地的关系。相对于大锅饭、人民公社而言,分田到户,无疑是对生产力的一种解放,但这是一种相对的解放,真正的解放还是工业化大生产。在农产品上,我们很难与外国抗衡,特别是加入世贸组织后,这种危机已走向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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