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文学与语言学
一、语言的定义
1)语言的特性
语言是一种社会现象:语言不是自然现象,一方面,语言同社会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社会的发展变化直接影响着语言的发展变化,也就是说,语言的发展变化是受制于社会的;另一方面,从语言的音义联系看语言不是自然现象,而是社会约定俗成的,没有必然的本质的联系,如果语言是自然现象,世界上的语言应该一样的,没有区别的,而实际上世界上的语言多种多样,而且许多语言中还有方言,这说明语言决不是自然现象。所以说语言是一种社会现象,它和人类社会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没有人类社会,就没有语言,人类社会以外的社会无所谓语言。所谓社会现象是指那些与人类共同体的产生、存在和发展等活动密切联系的现象。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语言,不同的地域有不同的语言,同时社会的变化也给语言以极大的影响,而离开了人类社会,就没有所谓语言可言了。总之,语言就是一种社会现象,同社会的关系非常密切,其产生、发展等都要受到社会的影响。
语言是一种特殊的社会现象:语言不但是社会现象,而且是一种特殊的社会现象。语言作为社会现象的特殊性主要表现在,社会现象可分为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两大类,任何一种社会现象,要么属于经济基础,要么属于上层建筑,而语言既不属于经济基础,也不属于上层建筑,这两者的变化都不会从本质上影响语言。所以,从本质上看,语言是人类共同的交际工具,不分阶级、阶层,一视同仁地为全社会的成员服务,没有阶级性,具有全民性特点。
语言的交际功能:语言是人类区别于其它动物的一个重要标志。语言是联系社会成员的桥梁和纽带,是为社会成员互相之间交际和交流思想的工具,也是协调社会成员行动一致的工具。语言是人类所特有的文化的一部分,是社会不可或缺的成分。人类作为社会成员,社会活动的主体,每个人都掌握至少一种语言,并且同时掌握语言中所包含的该社会的文化。语言文字的性质是工具,人们发明了它,也为着便于应用而不断改进它。文字的功能是记录和交际,它既是记录工具,又是交际工具,文字的记录和交际功能决定它必然和作为社会主要交际工具的语言相结合,不过这种结合是个不断改进的过程。
语言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语言只有在社会环境中才能发展,而人类社会也只有在人们共同使用语言进行交际的情况下才能存在。语言文字属于社会现象,它应社会的需要而产生,随社会发展的需要而发展。语言发展变化的原因是社会的发展是语言发展的基本条件。语言是一种社会现象,其发展变化必然要受到社会发展变化的影响。语言作为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社会成员之间相互联系的纽带,和思维的工具,必须适应因社会的发展而产生的新的交际需要,与社会的发展保持一致,因此必然要发生变化,社会的任何变化都会在语言中反映出来。社会的分化、统一、接触直接影响语言。
语言的渐变性和不平衡性:渐变性是语言发展的一个重要特点,指语言随着社会的发展变化而变化,但语言不像社会变革那样产生突变,而是逐渐发展变化的,具有相对稳定性。语言的不平衡性首先表现在语言系统的各个组成部分的不平衡发展,其中词汇变化最快,语音和语法发展比较慢;其次,语言在不同的地域的发展速度和发展方向也不一样,同一种语言现象,在有的地区变化,在有的地区不发生变化,有的地区是另一种变化,其结果是形成社会方言。
语言是思维的工具:语言不但是人类的交际工具,同时也是人类思维的工具。自从人类开始用语言反应事物,语言与思维的关系就成为中心问题。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说过:“语言是思维范畴诸经验的表现。”(《注释篇》)十七世纪的唯理主义语言学家也认为,说话即是表达思想。概念是人类的一种心灵活动。人类的思维很多时候是透过概念进行活动的。概念思维不能离开语言,语言就是概念的外在化。因此,思维过程离不开语言,需要借助语言来进行比较、分析、综合等一系列活动,需要借助语言来形成思想,利用语言把它储存在头脑中,再借助语言把思想表达出来。所以,当我们把内心的概念表达出来的时候,就是在运用语言。而且人类思维的成果——概念,还可以通过词语固定下来。总之,思维活动的过程不可能离开语言单独进行,思维离不开语言,必须借助语言材料才能进行。同样,语言也离不开思维,二者是互相依存,共同发展的。
语言的类别:语言可分为广义和狭义。广义的语言指包括一切可以表达意思的方法,例如手势、眼神和其他身体语言等;狭义的语言指口头语言和文字语言。就狭义语言来说,用语言表达的概念就是词,再由词组成句子就是命题。从另一角度看,语言必须透过符号才可沟通,而语言的符号可分为声音符号和线条符号两种。人类所使用的文字本身,自古以来只有两形态,一是拼音文字,一是象形文字。拼音文字和象形文字的相同特性是都是一可观性的符号表达,而不同的是,一是以声音为主的表达,一是以图形为主的符号表达。拼音文字较抽象和曲折,因其形不直接指谓内容,其形只指谓某种声音表达,而需要透过拼读其声音,由声音而指谓内容。象形文字较具体和直接,可直接从观察字形即获知指谓内容。
语言文字符号的特性千差万别。但从总体上说,人类的思维,尤其是抽象思维,总是有其共通性,是超越各种不同文字语言的,所以在某些形式思维方面是可以沟通的。
语言是符号系统:符号就是由一定的形式构成的表示一定意义的记号或标记,包括形式和意义两个方面,其作用是指称现实现象。符号是由形式和意义两个部分构成的结合体。形式就是符号外在的形状、结构,它是以某种物质的方式存在的,或者是声音,或者是线条,或者是色彩,等等。意义就是符号所代表的具体内容,任何一个符号,都有一定的意义,形式和意义互相依存。形式和意义在一定的符号系统中是密不可分的统一体。
语言符号又不同于一般符号。首先,语言符号是声音和意义的结合体;其次,一般符号由于构造简单,因而只能表达有限的内容,而且这种内容是简单而固定的,语言符号则可以表达丰富多彩的意义;再者,语言符号具有生成机制,具有生成新的结构的能力,因而能不断生成新的意义。
语言符号具有任意性和线条性的特点。所谓任意性,是指语言的声音形式和意义内容之间的联系是任意的,由社会约定俗成的,没有必然的、本质上的联系。什么样的声音表达什么样的意义,什么样的意义由什么样的声音表达,是由社会全体成员共同约定并共同遵守的。人类之所以有形形色色的语言就是因为语言符号的声音和意义联系具有其任意性。所谓语言符号的线条性,是指语言符号在交际使用过程中,其声音形式只能依次出现,形成线条,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延伸,在时间的线条上绵延,不能同时在空间范围内展开。
2)文学语言的属性
语言在文学作品中是不可或缺的主要因素,占有无以替代的地位,所以研究文学语言及其内在和外在的属性,是深入认识文学的本质特征,揭示文学区别于其他艺术门类的特殊性,从而把握文学创造的特点和规律,和开拓文学研究领域新思维的必经之途。
文学语言的涵义:文学语言也有广义、狭义之分,广义指在民族共同语基础上经过加工形成的书面语言和口头语言,即属于普通语言学范围的语言系统(Language),包括政治、哲学、科技、伦理等方面的书刊文章中所用的书面语言及日常口语;狭义的文学语言则是各类文学作品的语言(Parole),即文学言语。
文学言语的审美特征:文学言语通过语境塑造想象中的艺术形象,它能形象地营造出具体生动的情境甚至再现现实。这是文学语言的形象性,说明文学言语塑造的形象是间接的,是在想象之中感受而非直观的;文学语言也具有情感性。所谓情感性即具体的客观事物作用于人所产生的感觉及伴随而生的态度倾向。文学言语的语境描绘具体事物时,常常采用“对普通语言的有组织的违反”,从而达到艺术地“更新我们对生活和经验的感觉”。所以当我们在阅读文学作品的时候,不仅会感受到其中描绘的事物,而且会产生情感态度;文学语言还具有多义性,又称含蓄性或模糊性。文学言语的语境指向想象世界,语符的所指具有丰富的历史文化积淀,因而往往产生理解的歧义或言外之意。普通语言要求严格遵循语言系统的规范,文学言语则须通过突破语言规范,消解语符原有的能指与所指约定俗成关系而形成新的约定俗成关系,因而使读者感受到文学言语的丰富内涵和弦外之音;此外,文学语言还有所谓的音乐性。这是指文学语言,特别是诗词中的语调、韵律、节奏在读者心中产生的音乐感和审美效果。
文学语言的分类:文学语言可根据文学体裁、文学内容、作品风格功能等不同标准进行分类,这些分类中有可能存在交叉重叠现象。按语言的韵律特征进行分类。凡是具有韵律特征并且韵律起着明显作用的语言,称为韵文语言。凡是无韵律特征并且韵律不起明显作用的语言,称为散文语言。诗歌语言多为韵文语言。现代诗歌中语言的韵律特征不够突出。小说语言是有代表性的散文语言。韵文语言和散文语言在文学作品中具有不同的作用。韵文语言强化了语符声音的抒情功能。散文语言着重实现语符的表现功能;文学语言若按语言的功能进行划分可分为状物性语言与抒情性语言。状物性语言以细腻真实地再现对象为主要目的,常常是客观的、再现的、具有陈述性。一般以是否“逼真”为标准。抒情性语言以抒发情感为目标,常常是表现的、想象性的,它根据作者要抒发的情感创设语境,注重形式美;在叙事类作品(narration)中,文学语言还可分为人物语言和叙述语言。人物语言指作品中人物角色所说的话,其中包括对话、独白等。人物语言之外的语言都是叙述语言,其功能是使作品成为一个整体。叙述语言可分为“第一人称”、“第二人称”和“第三人称”。这三种角度在文学作品中各有独特的作用与价值。
3)语言与文学的关系
语言与文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正如美国语言学家萨丕尔所言:“语言是文学的媒介,正像大理石、青铜、黏土是雕塑家的材料。”文学是语言的艺术,语言是文学的第一要素。离开了语言,文学无以存在。倘若它还存在的话,它最多不过是思考主体内心深处无法表达出来的观念,别人无法感受,也无法欣赏,自然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语言被视为文学的生命,语言是文学作为现象存在的基本方式。语言与文学的关系不仅在于文学作品创作过程中的相互依赖,更在于语言作为文学思维的基本材料和基本范畴深刻地制约着文学的演变与发展。人类最早的语言是象征和比喻的韵语,而诗歌这门最古老的语言艺术,其早期在句式上与早期语言句式一样简洁、齐整。就我们熟悉的英汉语言来说,情况无不如是。因此,从深层结构意义上来说,文学演进的历史就是一部语言发展史。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是一个具有永恒生命力的古老命题。文学总是将其“文学性”贮存并体现在语言之中,总是尽力使其语言具有表现力、吸引力和感染力。我们说文学也是一种艺术,就是指语言所具备这些特征的表现。文学是富于想象的作品,想象是在特殊的语境中形成的。一种语言如果脱离其他语境,超然于其他目的,使其自身构成语境,它就能促使接受者进行独特的思考,就具有想象的成分,就可能被解释为文学。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语言是文学作品存在的显现。语言使文学物化(materialized),所以它又是文学作品审美价值生成的重要条件。语言不仅是文学的外在形态,而且是文学的一种特殊物质存在方式。高尔基曾经说过:“文学就是用语言来创造形象、典型和性格,用语言来反映现实事件、自然景象和思维过程。”人类的精神王国不仅在于其对象与物质世界密不可分,而且还以语言所构成的思维方式为纽带,与物质世界紧密系在一起,实现其物化。在这一点上,文学是最典型的例子。因为离开了语言,文学就无法存在。作家在创作过程中,无论是观察生活、积累素材,或是进行艺术思维和构思艺术形象,甚至于进行艺术传达,都要运用语言。作家是凭借语言来反映和再现现实生活,凭借语言来实现艺术追求和审美理想的。法国当代结构主义文学理论家罗兰·巴尔特在强调语言于文学文本中的意义时说:“语言是文学的生命,是文学生存的世界:文学全部的内容都包括在书写活动之中,再也不是在什么‘思考’、‘描写’、‘叙述’、‘感觉’之类的活动之中了”此外,他也强调语言和文学的一致性,认为“从结构的角度看,叙述作品具有句子的性质”,“叙述作品是一个大句子”,它一旦超出语言层次,就是文学的“外界”。文学的特质是审美。文学的审美特质决定了文学语言具有突出的“美学功能”,而人的语言和人的知觉、感觉、理解、想象等心理机能是相一致的。因为文学语言的运用与作家的艺术直觉是同一的。卡西尔在论及如何欣赏莎士比亚剧作时指出:“欣赏莎士比亚剧作的情节——热衷于《奥赛罗》、《麦克佩斯》或《李尔王》中‘剧情细节的安排’,——并不必然意味着一个人理解和感受了莎士比亚的悲剧艺术,没有莎士比亚的语言,没有他的戏剧言辞的力量,所有这一切就仍然是十分平淡的。一首诗的内容不可能与它的形式——韵文、音调、韵律——分离开来。这些形式成分并不是复制一个给予直观纯粹外在的和技巧上的手段,而是艺术直观本身的基本组成部分。”卡西尔在此不仅强调了语言对文学作品的重要意义,而且明确指出作家笔下的语言并不是单纯的技巧,而是内在于作家的“艺术直观”。在创作领域中,作家内心的审美体验与语言是同步发生、相互作用的。因为思维、情感形式的秩序其实是语言的秩序,语言不仅创造人的文化观念,创造了文学的惯例,也规定了人的思维习惯与方式。
语言与文学的关系,不仅在于文学作品创作过程中的相互依赖,更在于语言作为文学思维的基本“材料”和基本“范畴”深刻地制约着文学的演变与发展。从中国文学发展史上看,中国诗歌在历史上有过多次形式上的更迭,而每一次更迭都植根于汉语的发展,都是在特定历史时期语言结构的基础上形成的。在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中,四言诗体已成为早期诗歌形式的规范。这种形式源于当时汉语语法重韵语组合的特点,并且充分利用了早期汉语中的双声、叠韵的联绵词形象生动、节奏整齐的长处。随着人类思维和语言的演进,偶数字句的四言诗难以自如地表达思想感情,双音的词汇需与单音的虚词配合才能表意完整。由于汉语语法的发展演变,促使诗歌形式朝奇数句式发展。汉代出现了三言诗,显示出奇数字句的活力。随后在汉乐府中出现完整的五言诗体,富于变化的“二、三”节奏大大丰富了诗歌的表现力。几乎在五言诗出现的同时,也诞生了七言诗。齐梁以后,七言的律诗、绝句,乃至山歌俚曲、竹枝词,不胜枚举,极大地丰富了诗坛。唐、五代时期,中外文化交流达到了高潮,从西域传入中原的胡乐,携带着西域民族语言的语法要素,对汉族的诗乐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促使诗歌由整齐句式向长短句式转变。在曲子词的冲击下,经过文人的修定,出现了词的形式。这种新的诗歌形式句式长短不一,韵脚疏密相间,节奏有张有弛,情感起伏多变。宋以后在词的基础上加以各种衬字的变化,又产生了散曲。从上述中国诗歌形式的演化历程,便可看出它与汉语语法演变的内在关联,中国诗歌形式的发展变化直接受汉语语法发展演变的制约和影响,二者具有不可分离的亲合力。
同样,任何一种伴随着文明发展史演变过来的民族语言背后都有着深厚的文化积淀,都具有极其精湛的文学表现力。英语语言的发展史也足以说明这一点。它在其形成和发展初期融合了欧洲三大语言的精髓,加上英国文学史上众多的民族大文豪的不断锤炼和外来文学的强势熏陶,而今成了一种充满生命力的文学语言。所以,文学演进的历史,从深层结构的意义上说,都是一部语言发展史。
文学作为一种艺术表现是凭借语言获得物质形态的艺术。语言是人的最重要的一种符号,是人在物质实践活动中产生和发展起来的。语言一旦产生,便成为物质的符号,在精神领域表达着物质的存在方式。马克思说:“观念、思维、人们的精神交往在这里还是人们的物质关系的直接产物”,“‘精神’从一开始就很倒霉,注定要受物质的‘纠缠’,物质在这里表现为震动着的空气层、声音,简言之,即语言”。显而易见,人类的精神世界不仅在对象上与物质世界密不可分,而且还以语言为纽带,构成思维方式,与物质世界紧紧连接在一起,实现自身的物化。文学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所以我们说,语言不仅是文学的外在形态,而且是文学的一种特殊的物质存在方式。正如高尔基所说:“文学就是用语言来创造形象、典型和性格,用语言来反映现实事件、自然景象和思维过程。”作家在创作过程中,无论是观察生活、积累素材,还是进行艺术思维、孕育和构思艺术形象,乃至进行艺术传达,都要运用语言,作家是凭借语言来再现、表现和能动反映现实世界,凭借语言来实现其艺术追求和审美理想的。
文学是语言艺术,它是靠语言作为基本工具来反映生活的。文学就是用语言来创造形象、典型和性格,用语言来反映现实和自然景象,表现一种思想,抒发一种感情。文学的第一个要素是语言——语言文字给一切印象、感情、思想等以形态的语言文字。文学是借语言文字来作雕塑描写的艺术。语言是文学的主要工具,它与各种事实、生活现象结合在一起,构成了文学的材料。人类社会一天也离不开语言,文学作品也是一刻也少不了语言。没有语言,就没有人类社会;同样,没有语言也决不会有文学作品。
二、文学与语言学
1)语言学的分类与定义
语言学是语言研究的各个学科的总称,其中包含许多分支学科,内容丰富多彩。这主要是因为语言本身的结构非常复杂,语言的种类繁多,语言与人类社会生活有着多方面的联系,人们研究语言的目的、角度、方法多种多样,于是就形成了语言学的各种类别和流派。语言学可以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分类。一是功能角度,二是研究对象,三是从研究对象的时间范围分类。一般主要是从功能角度给语言学分类。从功能看,语言学首先可以分为理论语言学和应用语言学两大类。由于分类角度不同,一门语言学科可以划分在不同的类别中。例如现代汉语从功能看属于理论语言学,从对象看是专语语言学,从研究的时间范围看是共时语言学。
理论语言学
理论语言学是语言学的主体部分,是所有语言学的理论基础,它包括对具体的、个别的语言的研究和综合各种语言的研究。根据不同的研究对象,理论语言学又可分为普通语言学和专语语言学两大类。
1. 普通语言学:也叫一般语言学,普通语言学以人类所有的语言为研究对象,是语言学的重要理论部分,是在人们对各种具体语言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同时又对专语语言学的研究具有指导作用,可以说是人类语言研究成果的综合反映与运用。普通语言学研究的基本内容是:语言的性质、语言的结构、语言的起源与发展变化、语言学的研究方法、语言学在学科体系的地位等。普通语言学再细分,可分为普通语音学、普通词汇学、普通语法学、语义学等。
2. 专语语言学:也叫具体语言学或个别语言学。专语语言学为普通语言学提供丰富的研究材料,又要吸收应用普通语言学的研究成果,接受普通语言学的指导,与普通语言学相互促进,共同发展。专语语言学以一种或几种语言为研究对象。它可以研究某种具体的语言,如研究英语,叫英语语言学,以汉语为研究对象,叫汉语语言学。它也可以同时以几种有亲缘关系的语言为研究对象,分析研究其发展规律特点,如英语、德语、荷兰语、瑞典语、丹麦语来源于日尔曼语,以之为研究对象的学科叫日尔曼语言学,我国的壮语、布衣语、傣语、土语等是来源于侗傣语支的亲属语言,以这几种语言为研究对象,叫侗傣语言学。古代汉语和现代汉语就是专语语言学的例子。
任何一种语言,既有它横向结构的一面,相对稳定的一面,又有它纵向发展的一面,历史的一面。研究分析语言,不仅需要看它在当代的状态,认识它的现状,也要看发展的特点,找出演变的规律。因此,语言学可以从不同角度研究语言,它可以研究一种语言的发展历史,也可以研究语言在某一个时代的状况,据此可把语言学分为历时语言学和共时语言学两大类。普通语言学和专语语言学都可以进行这种共时语言学和历时语言学的划分。
(1)历时语言学:研究一种语言的发展历史,观察它的各语言要素在历史发展不同阶段的演变,是从纵向研究语言的历史。如果只涉及到一种语言的,就叫做历史语言学,如历史语音学、历史词汇学、历史语法学等;如果涉及到多种语言或者方言的,就叫做历史比较语言学。
(2)共时语言学:以同时的、静态分析的方法,研究语言相对静止的状态,描写分析语言在某一个时期、某一个阶段的状况,是从横向研究语言。它又可分为描写语言学和对比语言学两类。描写语言学是对语言进行“断切面”的研究,对语言在某一个时代的状况作客观的深入细致的描写分析,以期反映出这种语言的基本面貌。描写语言学又可分为语音学、词汇学、语法学、修辞学等。对比语言学是在描写几种语言状况的基础上进行对比研究,找出二者的异同。如我们在学习英语的过程中,对英汉语音、语法、句子结构的差别加以比较,实际上就是在运用对比语言学的手段。
以上各种语言学,因为是围绕语言结构本身进行研究的,所以又被称为微观语言学;与此相对,综合多门学科形成的应用语言学的各个类别,都是宏观语言学。
应用语言学
应用语言学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的应用语言学主要指语言教学,指语言学理论在语言教学中的运用,比如研究语言习得心理、对比不同语言的差别等。广义的应用语言学指语言学与其它学科的交叉融合所创立的新的语言学科。它综合运用多种学科的研究手段方法来研究语言,从而建立新的学科。以下是一些常见的广义应用语言学,也是一些跨学科的研究,主要指语言学与其它学科交叉所创立的一些边缘性学科。
1. 社会语言学:是社会学和语言学相结合的产物,它同时吸收运用了心理学、人类学、民族学、社会心理学的理论,是一门综合性研究学科。社会语言学主要研究语言和社会的关系。因为语言总是在某个言语社团中使用,社会语言学特别注意语言变体与社会因素的联系,把二者结合起来进行研究。社会语言学研究语言的社会本质和社会差异,如地域方言、社会方言、语言的接触与混合、语言规划等。社会语言学是二十世纪60年代在美国首先兴起,1952年首次出现这个名称,大约于1964年作为一门学科诞生,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价值和实用价值。
2. 心理语言学:是心理学和语言学结合形成的学科。就个人而言,语言与心理具有十分密切的联系,语言是个人心理的一种反映。观察一个人的语言,有助于认识他的心理认知活动。所以心理语言学着重观察语言和个人的关系,研究类似于儿童语言习得、语言的接收和发生的过程、语法的心理现实等。比如有的语言学家提出“核心句”问题就是具有简单句、肯定句、主动句和陈述句性质的句子,心理语言学对此进行过实验,结果发现,陈述句转换为否定句比否定句转换为肯定的被动句的时间短,说明核心句是符合心理现实的。
3. 神经语言学:最近二十年才从心理语言学中分离出来的一门新的学科,主要研究语言和大脑结构的关系,中心问题是大脑如何生成语言。神经语言学家的研究表明,人类语言活动主要与大脑左半球的某些部位相联系,控制语言活动的大脑左半球主管理性的抽象思维,右半球主管形象思维。关于语言与大脑的关系,目前主要通过失语症来观察。失语症是大脑机制受到损伤而造成人的言语能力的丧失或言语障碍的病症。神经语言学家正在寻找失语症和大脑某一个部分之间的联系。
4. 此外,还有统计语言学、数理语言学、实验语音学等等。例如,统计语言学,它可以通过某一作家用词频率的统计研究,为探索该作家的语言风格提供有力的佐证;也可以通过统计词语的出现率,为编撰辞典、编制教科书、计算机存储汉字提供依据。
总而言之,应用语言学是语言学在各个学科体系中的交叉应用:它与生理学、心理学、物理学、社会学、民族学、人类学、文化学、神经学等学科都产生极为密切的关系。而从整体上来看,语言学这门历史不长的科学正在展示其年轻灿烂的魅力。
2)语言学流派的演进
语言学之所以对文学理论产生巨大的影响的原因就在于语言学在其自身发展中所产生的不同的流派。我们要了解语言学对文学的影响,首先就必须看到语言学理论主要有哪些流派以及这些流派的相互融合替代和推陈出新——语言学流派的演进轨迹。现代语言学一百多年来的发展经历了三个主要时期。历史比较语言学、结构主义语言学、转换——生成语言学分别是这三大时期的代表。
1. 历史比较语言学
历史比较语言学以往又称比较语法,通过不同语言亲缘关系的比较研究语言的发展规律,从而测定它们的共同母语。历史比较语言学是在十九世纪逐步发展完善起来的,主要研究对象是印欧语系的语言历史比较。十九世纪之前,这种研究大都是孤立分散的研究,到十九世纪才进入系统的研究,并使语言学走上独立发展的道路。
十九世纪历史比较语言学在理论和方法上的发展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在初始阶段,丹麦的拉斯克(R.Rask)、德国的格里姆(J.Grimm)和葆扑(F.Bopp)被称为历史比较语言学的奠基者。十九世纪中期,历史比较语言学发展到第二阶段,最有代表性的人物是德国的施莱歇尔(August Schleicher),其代表作是《印度日耳曼语系语言比较语法纲要》。初期的比较语言学者已经认识到历史上有亲缘关系的语言的共同原始母语是一种不再存在的语言,到了中期施莱歇尔则开始具体“构拟”这种原始母语的形式,并用星号*来标示构拟的形式。他受到生物学物种分类的启发,为有亲属关系的语言的历史演变过程设计了一种树形谱系图,使语言之间的亲属关系以直观的形式呈现在人们的面前。这是历史比较语言学的一大进展。十九世纪的最后25年是历史比较语言学的“新语法学派”时期。这个学派的代表人物是奥斯特霍夫(H.Osthoff)和布鲁克曼(K.Brugmann),他们在自己创办的刊物《形态学研究》上正式宣布:语音演变规律不允许任何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