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的武侠江湖
金庸热是当代中国文坛的一个奇特现象。作为一个综合现象,它既是文学性的,亦是超文学性的。这里所说的“金庸”,不仅仅指金庸本人,还包括他的所有作品,以及与之相关的所有文化形式。
金庸热源自于20世纪中后期。对于金庸的作品,最受欢迎的便是他的武侠小说。武侠小说所呈现出来的文学形式大多与古典传统存在密切的关系,就此引发了诸多古代文学学者的浓厚兴趣,但它同时也是现当代文学研究者们无法忽视的课题。于是,一场传统与现代的论辩就此拉开了帷幕,并且在不断深化的过程中,衍生出了更为深刻的涵义。
在文学领域,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看“金庸”、谈“金庸”、拍“金庸”、印“金庸”、收藏“金庸”,甚至是骂金庸……金庸已经变成了一种符号,深入到了中国人生活的各个层面。看到金庸的人生经历,有人受到鼓舞,就此走上了小说创作或是影视创作的道路,并且在特定的领域里名利双收;读到金庸的武侠小说,有人得到了爱情的启示,从而迈开了追求幸福的第一步;即便是对金庸产生一定的怀疑,在骂金庸的同时也能获得一些意外的收获。
金庸热的出现绝非偶然,张五常曾发表过一篇名为《我也看金庸》的文章,文中指出金庸热得益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社会大环境。战后,很多地方满目疮痍,到处是废墟。人们在颓废的环境里不甘心颓废地活着,总想在来之不易的下一刻里找寻一些精神上的刺激。自那时起,金庸热就开始慢慢发酵了。
到了当今社会,时代的步伐带起了一阵阵强风,也催生出了一个个矛盾,生存的压力不断打压着人们奋斗的脚步。夜晚静下来的时候,人们便渴望有一种力量能够让精神释放和舒缓,于是,金庸的作品便成了众人的生活解语花和精神寄存站。
要谈论金庸,自然无法避开雅俗之辨。在文学领域,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原本便大相径庭。所谓雅俗之界,也并非难以逾越。一些卓越的通俗文学便可以打破所谓的界限,进而栖身阳春白雪的阵营,四大名著之一的《水浒传》便是一个典型。
当然,雅俗的评定也并非绝对,这其中犹如“品位”之类的主观因素太多,不见得“严肃”就是高雅的象征,而“插科打诨”就难进高雅之列。同样有制滥造的“巨著”占据着高雅文学的位置。
“修订”工作历来艰辛,只看《红楼梦》“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便可窥见一二。能够走上一条比肩创作的修订之路,需要莫大的勇气,而能够把旧作润色至雅俗共赏,并使其广为流传者,莫如金庸。
有的文学评论者目光高远,非高雅文章不得入眼,进而忽视了受众面积最广的大众文学,对其看法向来偏苛。进入20世纪之后,中国的文学研究愈发重视雅俗共赏,由此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现代文学的发展。雅俗共通,超越界限或可成为中国文学史论的发展方向。
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很多文人开始致力于走雅俗融合的道路,创作通俗作品的时候,总会多少为其增添一些“高雅”的色调;而在创作“高雅文学”的时候,又不遗余力地为其罩上一层大众文化的外衣。这些文学手法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雅俗共荣的发展进程,但同时也显露出了生硬搭配,甚至不伦不类的缺点,若论水乳交融、转换自如,当无人能与金庸匹敌。在把雅文化灌输到通俗文学的过程中,金庸总能做到如春在花,如盐在水。就像他把易理毫无痕迹地化入降龙十八掌,不仅赋予了武功无尽的文化底蕴,还衬托出了郭靖的人物性格,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畅快。在金庸的众多武侠小说中,这类运用不胜枚举。金庸这种推雅入俗的努力和成功,为文学史的发展做出了推动性的贡献。同时也昭示了高雅文化与大众文化在某种程度上正在实现相应的“合流”。
严家炎对金庸的推崇程度比张五常更胜一筹,以至于他的狂热态度成为了业内诟病金庸的一大根源。推崇也好,批评也罢,金庸热的存在已是不争的事实,只要社会尚存在生存压力,人心尚流动着侠义意识,爱情的力量尚可以改变命运,金庸热就一定不会消失。
有人说,随着高科技的发展,纸质“金庸”或许会逐渐淡出我们的视线,但是一些与科技结合、加入新鲜元素的“金庸”依旧会伴随着我们前进。从看金庸小说,到拍金庸的武侠小说,再到拍金庸音乐剧,引入金庸武侠游戏……金庸热的表现形式丰富多彩,不一而足。如今,金庸热经久不衰,依然在陪伴着一代又一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