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山(普希金山)行

第一篇 名人故居

圣山(普希金山)行

——造访普希金故居米哈伊洛夫斯科耶

2012年8月18日,我与几位友人从莫斯科开车去米哈伊洛夫斯科耶村,造访了“俄罗斯诗歌的太阳”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的故居,实现了我“朝圣”的愿望。

米哈伊洛夫斯科耶村位于俄罗斯的普斯科夫州,距普斯科夫城东南120公里。如今,米哈伊洛夫斯科耶风景秀丽,但在18世纪之前却是一块僻壤,是诗人普希金用自己的诗歌让米哈伊洛夫斯科耶村成为举世闻名的圣地。

米哈伊洛夫斯科耶全景

普希金的一生与米哈伊洛夫斯科耶村有着不解之缘。普希金出生几个月就被父母带到这里让外祖父看看新生的外孙。此后,普希金曾经先后5次到过米哈伊洛夫斯科耶村。在1824—1826年间,普希金在这里度过了两年半的流放生活。1837年,普希金与丹特士决斗受伤身亡,1837年2月3日深夜,他的灵柩在生前好友A.屠格涅夫、Н.科兹洛夫和一名宪兵护送下秘密离开彼得堡,于2月5日傍晚运到了圣山。2月6日黎明时分,普希金下葬于圣山修道院的安息大教堂墙脚下,与自己的母亲及其他亲人长眠在一起,找到了自己最后的归宿。

鉴于米哈伊洛夫斯科耶村以及圣山等地与普希金的生平创作活动密切相关及其在俄罗斯文化历史上的重要地位,苏联政府在1925年5月25日把圣山改名为普希金山。如今,普希金山已变成国立普希金文化历史博物馆,成为俄罗斯重点的文物保护区。

我们的汽车按照路标向圣山方向开去的时候,突然看见在一棵大树前,有一行醒目的俄文“普希金山”(ПУШКИНСКИЕГОРЫ)刻在半圆形的水泥矮墙上。看来,我们就要进入圣山界内了。马路两旁茂密的树木、碧绿的草地、怒放的野花、放晴的天空、被雨水净化的空气……构成一幅典型的俄罗斯田园风光,令人心旷神怡!圣山啊,圣山!正因有了诗圣普希金,这里才变成一块圣地,引来数以万计的人来“朝圣”!

普希金山国立文化历史博物馆保护区主要包括米哈伊洛夫斯科耶庄园、特里戈尔斯科耶庄园、彼得罗夫斯科耶庄园、布格罗沃庄园、普希金村和磨坊博物馆等景点。

普希金山

我们的参观是从米哈伊洛夫斯科耶开始的,因为这是普希金当年的流放地,也是最主要的景点。米哈伊洛夫斯科耶最早是其曾外祖父汉尼拔将军的封地。汉尼拔是非洲黑人,少年时即被土耳其王作为礼物送给了彼得大帝。彼得大帝十分喜欢这个黑人小孩,当了他的教父,并且精心培养,最后把汉尼拔培养成为一位出色的将军。汉尼拔支持彼得大帝的改革事业并且为俄罗斯帝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因此,彼得大帝的女儿伊丽莎白女皇登基后,把普斯科夫州的米哈伊洛夫斯科耶这片土地赐给了汉尼拔。此后,汉尼拔家族就在此地繁衍生息,孕育出了“俄罗斯的诗圣”普希金。

普希金奶娘的屋子

在这里两年多的流放岁月,尽管普希金心灵孤独、精神压抑,但这正是普希金创作的黄金时期。他在这段时间里创作了包括诗体小说《叶甫盖尼·奥涅金》的主要章节、历史剧《鲍里斯·戈都诺夫》、四部小悲剧、长诗《茨冈》《冬天的晚上》《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和《假如生活欺骗了你》等上百部佳作名篇。

写到普希金的流放生活,我们不能不提到几位俄罗斯女性。

首先,是普希金的奶娘阿琳娜。奶娘阿琳娜不仅照顾他的生活,给予他关爱和温暖,而且给他讲了许多俄罗斯的民间故事,让他接触了普通的俄罗斯劳动者。因此,普希金称她是“自己青年时代的女伴”,乐于把自己的作品读给她听。可以想象,假如没有奶娘阿琳娜,普希金在米哈伊洛夫斯科耶的流放生活将完全是另一幅样子!

其次,就是安娜·凯恩。凯恩是位俄罗斯美女,普希金早在1819年就与她在彼得堡相识。凯恩的天仙般的容貌令普希金折服,以至于普希金后来“在那无望的忧愁的折磨中,/在那喧闹的浮华生活的困扰中”,耳边还长久地响着她那温柔的声音,在睡梦中还看到她那可爱的倩影。然而,普希金由于撰写了《致恰达耶夫》《乡村》和《自由颂》三首公民诗激怒了沙皇,他先是被流放到南方高加索一带,后来又转到米哈伊洛夫斯科耶,在穷乡僻壤,在囚禁的阴暗生活中过着“没有神灵,没有灵感,没有眼泪,没有生命,也没有爱情”的生活。

特里戈尔斯科耶庄园

可普希金万万没有料到,有一天他在相邻的特里戈尔斯科耶村的女地主奥希波娃家,突然见到了安娜·凯恩。这令他感慨万分,写下那首不朽的诗作《致A.凯恩》:

我记得那美妙的瞬间:

你出现在我的面前,

好像转瞬即逝的幻影,

犹如纯洁至美的精灵。

这次会见让诗人重新获得了诗的灵感、激情和生活的信心,“有了生命,有了眼泪,也有了爱情。”

第三位女性,就是特里戈尔斯科耶的女地主普拉斯科维娅·奥希波娃。奥希波娃是个女地主,但她受过良好的教育,思想开通,喜欢文学,与许多作家有过通信。奥希波娃还有自己的家庭图书馆,不但藏有俄罗斯经典作家的作品,而且还有19世纪初德国哲学家叔本华、英国诗人莎士比亚、瑞士心理学家荣格以及法国的卢梭等其他思想家的著作。奥希波娃赏识普希金的才华,同情流放诗人普希金的遭遇,愿意分担他的痛苦和不幸。因此,普希金经常在傍晚骑马从米哈伊洛夫斯科耶村去她家做客。普希金视奥希波娃为密友和良好的谈伴,喜欢把自己内心的秘密告诉她。普希金曾经在给奥希波娃的一封信中写道:“您的来信像您对我的关心那样,令我感动,让我狂喜。我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如何,但是我知道我对您的感情将永世不变。”后来,普希金没来得及向奥希波娃告别就离开了米哈伊洛夫斯科耶。但他在心中永远铭记着奥希波娃,奥希波娃、她的庄园以及她的儿女都成为诗体小说《叶甫盖尼·奥涅金》的人物原型。

1837年初彼得堡郊外黑溪村的一声枪响结束了诗人普希金年轻的生命。仿佛是上天有灵,要让普希金和奥希波娃这两位好友在诗人入土前再见一面。1837年2月5日傍晚,普希金的灵柩在运往圣山的路上,由于护送人屠格涅夫迷路,灵柩先运到了奥希波娃居住的特里戈尔斯科耶。奥希波娃最后看了普希金一眼,这给了奥希波娃与普希金下葬之前一次告别的机会。之后,奥希波娃在纸条上画了一张详细的“导航图”,屠格涅夫一行才把普希金的灵柩运到了圣山。

普希金流放生涯于1826年8月结束,他再度来到米哈伊洛夫斯科耶已经是10年之后了。

1835年,普希金为躲避彼得堡闹市的喧嚣和上层社会的浮华,再次来到米哈伊尔洛夫斯科耶。诗人旧地重游,可人去楼空,他触景生情,感慨万千。于是,他写下了那首著名的诗作《我又重新造访》:

……我又重新造访了

大地上那个角落,我曾在那里

不知不觉地度过两年的流放时光。

……

这是谪居的那个小屋,

我与可怜的奶娘曾在里面居住。

老妈妈如今已经作古——

我在隔壁已听不到她那滞重的脚步,

也不再感觉到她那无微不至的呵护。

普希金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奶娘,10年的岁月留给他的回忆和感受颇多。但诗人没有停留在对往事的回忆和人生的感叹中,而是去思考人生和世间万物更替的永恒规律,欢迎新一代人的成长。

这是一首充满多么深邃哲理的诗作!难怪在俄罗斯文学评论界一直认为这是普希金的精神遗嘱呢!

米哈伊洛夫斯科耶位于索洛茨河畔的高坡上,南面是个花园,西面接着一片草地,东面有一大块林中空地。

庄园建筑由正房,东西两侧的厢房组成。西侧是普希金奶娘的住房和浴室,东侧是厨房。正房面前是一个树坛,中间有一棵上百年树龄的老榆树(据说,是普希金的儿子所栽),四周环绕着26棵椴树,构成了圆形的树坛。

普希金1824年8月9日流放到这里的时候,这座18世纪末的建筑已是个“破旧的茅舍”。诗人将之称为“我家庭的简朴住所”,由前厅、奶娘的房间、诗人父母的房间、客厅、餐厅和诗人的书房组成。由于这个庄园建筑曾经几次被大火烧毁,因此,如今的建筑只有地基是普希金外祖父当年修建的,其他均在1949年根据普希金时代的样子重建的。“茅舍”前厅不大,不到10平方米,摆设也很普通:几把椅子,一个牌桌,一个箱子,墙上挂着几幅画。引人瞩目的牌桌上摆的那个玩具炮,那是1831年制作的,在地底下埋了上百年,1954年才从米哈伊洛夫斯科耶花园的地下挖出来重见天日。墙上有一张石版画,印着庄园建筑当年的格局。也许多亏有了这张石版画,让建筑师Н.雅科夫列夫和Л.罗日诺夫才有了重新设计“茅舍”的依据。

奶娘的房间比较大,有20平方米左右。普希金的奶娘阿琳娜不但在这里居住(当有客人来的时候,她住到侧面的厢房),自己缝纫编织,而且召集村姑们来与她一起编织手工活儿。如今,在屋里的一架编织机上,陈列着当年米哈伊洛夫斯科耶和邻村特里戈尔斯科耶的村姑们的编织“作品”。在这个房间里,普希金听奶娘给他讲俄罗斯民间故事,普希金从奶娘的故事里汲取了素材和灵感,创作了一系列的童话诗。当然,普希金在这个房间里也把自己的作品朗诵给奶娘听。

父母的房间在这个建筑的北半部分,窗户面对着缓缓流入库查涅湖的索罗茨河。由于诗人的父母只有夏天来这里避暑,因此房间里的家具不多,书橱、桌子和梳妆台靠墙摆着,屋子中间显得空旷。普希金在这里创作的部分作品如今摆在书橱里,主要有《被烧毁的信》《渴望荣誉》《克列奥帕特拉》《茨冈》和《鲍里斯·戈都诺夫》等。墙上有几幅18世纪末的意大利版画,还有普希金父母、姐姐和弟弟的画像。

他们的客厅并不大,但光线充足,尤其有一扇门面对着阳台。当然,客厅墙上也少不了绘画作品的装饰,既有淑女的肖像,也有普希金的表外公和叔叔等人的画像。若站在阳台上,能够把索罗茨河静静流淌的河水、无际的草场、天边的林海、河岸的风车和浩瀚的天空尽收眼底。对于普希金来说,这个客厅还有一个用处:那就是不速之客造访的时候,他便可以从这个后门“逃之夭夭”。

餐厅与俄罗斯其他贵族庄园的餐厅没有什么大的差别,餐具基本上是19世纪初的风格,银质和铜质的托盘、高脚酒杯、咖啡壶等。唯一令人感到新鲜的是,这里摆着一张很罕见的红木多腿圆形餐桌。墙上挂着19世纪著名肖像画家基普林斯基给普希金画的肖像(当然这是复制品,因为原作藏于莫斯科的特列季亚科夫画廊)。此外,在餐厅墙上还挂着普希金的几位同时代人肖像。其中有他在皇村中学的同班好友А.杰里维格和И.普欣,也有与他过从甚密的十二月党人领袖А.丘赫尔伯凯,还有成为沙皇政府外交大臣的В.戈尔恰科夫。

普希金屋前的老树

普希金的住宅

普希金屋后的旷野

普希金的卧室靠墙角摆着一张带帐子的单人床。这也是普希金的书房,红木书桌和红木椅子就是诗人在这里创作了上百个作品的见证;这也是诗人的会客室,这里他接待了自己的好友杰里维格、普欣、伍尔夫等人;这里还是普希金的私人藏书之地,在桌上摆着普希金的诗集、格里鲍耶多夫的《智慧的痛苦》等书,在书橱里还有杰尔查文、茹科夫斯基、卡拉姆津以及莎士比亚等文豪的作品。书籍是这个房间的唯一财富,也是普希金喜爱书的见证。普希金给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写信,总要向他们索要书籍,他在这里收到的每一个邮件几乎都是书。

在普希金的书房里有三件东西尤为珍贵:一是墙上挂的19世纪著名诗人茹科夫斯基的肖像画及其下面“失败的老师赠给胜利的学生”的题词;二是安娜·凯恩的脚凳。据说,那是安娜·凯恩的孙子赠给普希金故居博物馆的,以见证凯恩与普希金的交往和友谊;三是普希金的那根铁手杖。普希金年纪轻轻,可他出门总要手提那根手杖,许多人感到不解。原来,普希金早已预料到自己未来坎坷的命运。因此他拿这个沉甸甸的铁手杖锻炼臂力,以防今后有用。确实,普希金锻炼的臂力在后来的决斗中派上了用场。

米哈伊洛夫斯科耶庄园的花园占地9公顷,法国园林的风格,园内主要是松树和云杉。

普希金在《乡村》一诗里,曾经满怀深情地赞美这个花园:

我爱你,这个幽深的花园,

爱你清爽的气息和群芳竞妍,

爱这片沁人心扉禾堆垛满的牧场,

清澈的小溪在灌木丛中哗哗流淌。

我眼前到处是一幅幅动感的画面:

我看到两个平静如镜的碧蓝湖面,

湖面上渔夫的白帆不时地闪现,

湖后是起伏的山岗和阡陌纵横的农田,

远处,还有农家的茅舍星星点点,

在湿润的湖岸放牧着一片片畜群,

烘干房轻烟袅袅,磨坊依稀可见;

一派富庶和劳作的景象到处呈现……

然而,诗人普希金并没有仅仅陶醉在大自然的美景之中,他看到了俄罗斯劳动人民的苦难,在这里,“野蛮的贵族老爷”“丧失情感,无视法律,看不到眼泪,/听不到抱怨,只知挥舞强制的皮鞭,/他们掠夺农奴的劳动,财富和时间。在这里,羸弱的农奴躬着背扶别人的耕犁,/沿着黑心肠的地主的犁沟蠕蠕而动,/屈服于皮鞭。/在这里,所有的人一辈子拖着重轭,/心里不敢萌生任何希望和欲念,/在这里,妙龄的少女如花绽放,/却供恶霸无情的蹂躏和摧残。/日渐衰老的父亲们心疼的命根子,/那年轻力壮的儿子,那劳动的伙伴,/自然,要去替补农奴主家的/受折磨的奴仆,丢开自己的家园。”

因此,普希金感叹地大声疾呼:

朋友们啊!我能否看见——

人民不再受压,皇恩令农奴制崩陷,

灿烂的霞光最终能否升在——

一个文明自由的祖国的蓝天?

普希金雕像

一个20多岁的贵族青年普希金,在沙皇专制的农奴制时代能忧国忧民,看到下层劳动者的疾苦,并且写出这样诗句,这需要多么大的胆量和勇气,又是多么难能可贵!仅此一点,普希金就值得俄罗斯人民的热爱和敬仰!的确,普希金虽然去世200多年,但俄罗斯人民没有忘记他,世界人民也没有忘记这位伟大的俄罗斯诗人。这点诗人在生前已经预料到了:

我的名声将传遍整个伟大的俄罗斯,

它的每个居民,都会叫出我的名字,

无论是高傲的斯拉夫人子孙、芬兰人,

和如今还是粗野的通古斯人

以及草原上的朋友——卡尔梅克人。

在离开米哈伊洛夫斯科耶庄园时,我走在菩提树林荫道上,看着身边的一草一木,望着远处的汉尼拔池塘、教堂的钟楼、凯恩林荫道的亭子、“幽静岛”和夕阳下磨坊风车的剪影,这眼前一幅幅美轮美奂的画面,真让人流连忘返,同时又不由地想起普希金的诗句:

我向你表示致敬,偏僻荒凉的角落,

你这宁静、劳作和灵感的栖息之所,

沉湎在幸福和遗忘的怀抱中,

我的岁月似无形的小溪潺潺流过……

(2012年8月26日)

梅利霍沃,一个美丽的角落

契诃夫是我十分喜爱的俄罗斯作家之一。上中学时就学过他的短篇小说《小公务员之死》,作家寥寥数笔就把那个社会地位低下,却一心想往上爬的小公务员形象塑造得栩栩如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之后,随着读了更多的他的作品,我便爱上这位会讲故事、语言简洁的俄罗斯作家,这也许是我对梅利霍沃的契诃夫故居庄园情有独钟的原因。

梅里霍沃距莫斯科城南90公里,风景秀丽,空气清新。19世纪80年代,契诃夫厌倦了莫斯科的城市喧嚣,向往置身于大自然之中。“如果我是个搞文学的,我就需要走到人们中去……身居面徒四壁的屋内,远离大自然,与人民隔绝……这不叫做生活。”1892年,他买下了梅利霍沃的一处庄园,买到手的庄园已年久失修,一幅败落景象。契诃夫成为庄园主人后,开始重建庄园。他开辟了果园,挖了人工池塘,从国外购买花木种子,亲自培栽并精心护理,还给园林的花草编目,使之成为一个简朴大方、适宜人居的庄园。

坦率地说,梅利霍沃的契诃夫故居庄园既没有亚斯纳雅·波良纳的列·托尔斯泰故居那样的规模,也没有米哈伊洛夫斯科耶的普希金故居那样恢宏,从占地面积看还不及扎拉伊斯克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故居,甚至也不能与康斯坦丁诺沃村的叶赛宁故居相比,可却以它朴实无华的景致和自然风光的魅力吸引着各方的游客。如今,它不但是个出色的俄罗斯文化名胜,而且也让小小的梅利霍沃村扬名世界。

契诃夫故居庄园博物馆的每一个房屋,每一件展品(二万五千多件)都是对作家生平创作的回忆,每一条小路,每个长凳,都留下作家的足迹。契诃夫在这里(1892-1899)度过了自己人生的最好年华,创作了包括剧本《海鸥》和《万尼亚舅舅》,中短篇小说《套中人》《第六号病室》《约内奇》《带阁楼的房子》《我的一生》《黑修士》《关于爱情》《醋栗》等共42部作品。这些作品成为俄罗斯文学的经典并丰富了世界文学的宝库。

梅利霍沃的契诃夫雕像

走进契诃夫故居庄园,首先跳入眼帘的是坐落在花坛中央的契诃夫全身雕像。契诃夫身穿西服,左手插入裤兜,右手抚摸着胸口,左腿笔直,右腿踮起脚尖交叉左腿前,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契诃夫仿佛在告诉游人:我是这里的主人,欢迎大家前来参观。

故居庄园包括住房、厢房、厨房、浴室、马厩多处建筑。此外,还有果园、菜园、池塘和林荫道等。我们看到庄园里的一些牌子上写着奇怪的名字。如,“天真院”“娱乐岛”“法国南方”“鱼缸”“列维坦小丘”“爱情林荫道”等。原来,这是作家契诃夫亲自起的名字,显示出作家对自己庄园的热爱,也反映出作家浓郁的生活情趣。

我们进庄园后从右边的一条小路前行,不远便看到两只小狗铜雕,十分精致可爱。我前几次来并没有发现这个雕塑,看了说明我才明白,原来2012年12月22日,俄罗斯功勋艺术家亚·罗日尼科夫才把自己的这个组雕安放到在那块草坪上,他是根据契诃夫生前的两只心爱的小狗——勃罗姆和希娜形象创作的。众所周知,契诃夫居住在梅利霍沃的时候,就像对待女性一样温柔地对待两只小狗。每当作家在园中散步时,两只小狗与作家形影不离,尾随在他身后跑来跑去,给作家带来了无穷的乐趣。如今,这个组雕不但成了庄园一景,而且也是个吉祥物。游人总要过去搓搓牠们的耳朵,好让自己的美愿成真。

契诃夫曾说过:“医学是我的合法妻子,而文学是我的情人。”因此,在参观作家故居过程中,我最关注的一是作家契诃夫的住房,二是医生契诃夫的诊室。

我们穿过一片樱桃苹果园,来到了一座黄褐色的房屋前。这个房屋里面房间很多,有契诃夫、他父母、她妹妹的卧室,此外,还有契诃夫的书房、餐厅以及其他用房。

契诃夫的书房墙上挂着列维坦、波列诺夫等画家赠给契诃夫的油画,那是契诃夫与他们交往的见证。此外,还挂着列·托尔斯泰的照片。据说,契诃夫与托尔斯泰交往很深,契诃夫曾经去过亚斯纳雅·波良纳,托尔斯泰也多次去过雅尔塔的契诃夫故居。

一对小狗雕塑

黄褐色房子

书房里尤为吸引我注意的是书桌上的两张照片。一张是19世纪俄罗斯作曲家柴可夫斯基,另一张是女歌唱家利季娅·米金诺娃。柴可夫斯基的照片摆在这里容易理解。因为契诃夫与柴可夫斯基私交甚笃,相互欣赏对方的才华。据说,契诃夫曾经想把诗人莱蒙托夫的《贝拉》改成脚本,希望柴可夫斯基将之谱成一部音乐作品;而柴可夫斯基则打算以契诃夫的一些短篇小说为题写一部交响诗。可利季娅·米金诺娃的照片怎么也摆在桌上呢?此外,在房间里还挂着和摆着这个女子的几张照片,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利季娅·米金诺娃(1870—1939)是契诃夫的妹妹玛利亚·契诃娃的同事和闺蜜,她是位绝色美人,歌唱得好,钢琴也弹得不错,还富有幽默感。就连大画家列维坦、著名歌唱家夏利亚宾都钦佩米金诺娃的才华。1889年她与契诃夫相识后,两人相互钦慕,很快就堕入爱河。契诃夫称她为自己的“心灵玉米”,而利季娅·米金诺娃也表示要把自己全部的“思想,感情,歌声和精力”献给契诃夫。然而,他俩最终没有成为伉俪,因为契诃夫认为,“女人应当永远是男人的奴隶,女人柔软的就像一块蜡,男人想把她捏成什么样就能捏成什么样……”可利季娅·米金诺娃性格独立,我行我素,不愿意做男人手中的那块软蜡。为了冷却自己对米金诺娃的感情,契诃夫甚至跑到了遥远的萨哈林岛……可米金诺娃毕竟是他的初恋情人,因此把她的照片一直摆在自己书桌上。

作家在梅利霍沃的故居接待过许多俄罗斯文化名流和尊贵的客人。诸如,戏剧家В.涅米洛维奇-丹琴柯、В.吉利亚罗夫斯基、女演员Ο.克尼佩尔、Τ.史迁普金娜、Д.穆希娜-普希金娜、画家列维坦等。其中,画家列维坦与契诃夫的关系最好。列维坦不但从梅利霍沃的自然风光、从契诃夫的作品中汲取创作素材和灵感,而且试图在这里找到自己的爱情。契诃夫的妹妹玛利亚喜欢绘画并拜列维坦为师。后来,列维坦爱上了玛利亚并向她求婚。玛利亚征求契诃夫的意见,契诃夫与列维坦虽是好朋友,但并不同意这件婚事,他幽默地对妹妹说:“他的心灵与他的长相一样,都像魔鬼……”玛利亚立刻明白了哥哥的态度,婉言回绝了列维坦的求婚……这个情节是真是假无从考证,但从中可以看出契诃夫的幽默和在关键问题上的态度。

契诃夫的书桌

走出契诃夫的住房,看见在故居的爱情林荫道尽头有一座浅蓝色小屋,四周环绕着丛丛浆果树。这是个厢房,后来变成了契诃夫的书屋和诊室。契诃夫说:“我的厢房盖得不大,可令人赞叹。”每当契诃夫在家,屋顶就挂起一面小红旗,告诉当地居民可以找他看病。作家不但在这个仅有20平方米的屋子里为周围村民看病,而且完成了剧作《海鸥》(1895)。现在,门口墙上依然挂着一个有契诃夫的亲笔题词的牌子:“我完成《海鸥》的小屋”。之后,这个房子就被称为“海鸥屋”。

沿着厢房侧面的小路往西走,可以看到一条小径通向契诃夫的诊室。本来,这个诊室不在故居庄园内。后来,为了便于展示契诃夫的行医活动,就把诊室从邻近的村子迁到这里。这个诊室再现了19世纪90年代乡村诊室的原貌。进门右侧屋角衣架上挂着医生的白大褂和帽子,旁边的小凳上放着一个出诊包,桌上有笔、纸和吸墨器,还有一盏煤油灯。左侧瓷盆里有一个大瓷壶,这是医生的洗手用具。一扇不大敞亮的窗户前,摆着一张检查病人用的病床,有一半被屏风遮挡着。在靠里面的墙根摆着一张简易的桌子,上面摆着小刀、镊子、锥子以及消毒棉和碘酒之类,那是处理患者创伤的医疗器械……

总之,这个诊室里给人的感觉是,内科和外科简易治疗的一切应有尽有。我坐在这个诊室的长凳上,脑海里浮现出契诃夫当年在诊室里为农民治病的情景,或是他坐在那里用听诊器给病人检查,或是他用镊子夹住一块药棉给患者涂擦伤口……

契诃夫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选择的职业。他在一封信里写道,医学是合法妻子,文学是情人,“当妻子让我厌倦,我便去情人那里过夜。这样做虽不成体统,然而能让我不感到枯燥,况且,我的这种背信弃义行为并没有给两者带来任何的损失……”可以说,行医和写作在契诃夫身上互补。行医能帮助作家接触和认识各种各样的人,有助于文学形象的塑造;写作让他洞察人的感情世界和了解人的内心感受,促进他更好地行医。

契诃夫来到梅利霍沃后,在这里为梅利霍沃周围25个村庄的几千农民和穷人免费治病,还经常坐马车出诊给患者看病。此外,他还收集草药給当地的患者,出资组建梅利霍沃的医疗所并购买设备。在19世纪90年代初,他还到处化缘与霍乱作斗争。因此,契诃夫在当年是一位深受梅利霍沃居民爱戴和信赖的医生。

契诃夫离开梅利霍沃已近120年了,但在这里我们依然仿佛能够感到身为作家和医生的契诃夫的存在,能感到作家当年生活的节奏和气息。契诃夫曾说过:“假如每个人在自己的弹丸之地上能尽自己所能做到了一切,那我们的地球就会变得多美啊。”事实表明,作家契诃夫本人已经做到了。

(2016年5月1日)

契诃夫时代的乡村诊室

人是一个秘密,应当猜透它

——访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莫斯科故居博物馆

在莫斯科城北,离玛利亚丛林不远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大街2号院内,有一座米黄色的大楼,如今是莫斯科И.谢切诺夫医学院(俄罗斯痨病协会),可19世纪初这里曾经是一家专门为“穷人”治病的医院。这座大楼是19世纪著名建筑师И.日里亚迪和А.米哈伊洛夫按照Д.夸伦吉的草图于19世纪初设计建造的,而医院是由沙皇保罗一世的遗孀玛利亚·费多罗夫娜于1806年创办的。

莫斯科И.谢切诺夫医学院

如今,人们络绎不绝地来这里不是参观这座古典主义建筑风格大楼,更不是要了解19世纪由皇后玛利亚创办的那家医院,而是来造访19世纪著名的俄罗斯作家费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故居,因为大楼右边的厢房曾经是他诞生和度过自己童年的地方,参观者希望在作家的故居感受和体验一下作家童年生活的环境和氛围。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父亲米哈伊尔·安德烈耶维奇没有自己的私人官邸。他在莫斯科玛利亚医院供职的时候,住在玛利亚医院厢房的两间供“不富有的劳动者”居住的公房里,他的二儿子费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就诞生在这里并度过了自己的童年。

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家人住的公房总共有两个房间,外加一些“辅助设施”,显得相当简陋,甚至寒酸,无法与19世纪其他出身贵族的俄罗斯作家故居相比。

一进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故居,正对着门有张小桌,上面放着一个记事簿,这是圣徒彼得保罗教堂的记事簿,记录着该教区在1814—1823年间教民的生死、婚嫁等事件。小陀思妥耶夫斯基出生情况记在第148页上:“(1821年)10月,穷人医院的校级军医米哈伊尔·安德烈耶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家里生下一名婴儿,起名为费多尔。”这个男婴就是后来蜚声世界的19世纪俄罗斯作家Ф.陀思妥耶夫斯基。

进屋后向左拐是间小过堂,面积仅4平方米,那是患者当年候诊的地方。稍往前走右侧有个半地下室的小房间,顶多有8平方米,这是“儿童室”,小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哥哥米哈伊尔就住在那里。屋里摆着两个俄式箱子,那是哥俩的两张“小床”,此外几乎没有任何家具。在这个光线昏暗的屋里,兄弟俩阅读了包括莎士比亚、司科特、巴尔扎克在内许多西欧作家的作品,并且他从《读者文库》杂志第一次知道了俄罗斯诗人普希金的名字。因此,这个儿童室是他俩精神文化成长的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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