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地方与感知的诗学:E. L.多克托罗小说中的小小“都市漫游者”研究

前言 地方与感知的诗学:E. L.多克托罗小说中的小小“都市漫游者”研究

本书以美国后现代作家E.L.多克托罗(E.L.Doctorow,1931——2015)的三部小说———《但以理书》、《世界博览会》和《比利·巴思盖特》中的“小男孩叙述者”为研究对象,通过分析他们在都市空间的“漫游”,证明多克托罗的都市书写反拨了美国文学传统中将城市视为“渎神之地”的倾向,从而创造了一种积极却不失批判性的都市美学。

本书以本雅明的“都市漫游者”理论为出发点,结合爱德华·索亚和霍米·巴巴的“第三空间”理论、段义孚和麦克·克朗的文化地理学理论、约瑟夫·弗兰克和韦斯利·科特的空间叙事理论及巴赫金的狂欢化叙事理论,探讨多克托罗小说中小男孩叙述者在漫游过程中对都市空间的感知如何影响其成长以及各自空间观的形成,通过小说人物与都市的互动关系管窥作者本人的城市观。

在《但以理书》中,“漫游”成为小说主人公但以理治疗童年创伤、寻找精神家园的最好方式。在“漫游”中他意识到自我异化的现实,同时也认清了自己的家庭在整个犹太社区的孤立状态。个人与历史的断裂、自我与现实的断裂、家庭与社区的断裂正是但以理在漫游中所体悟到的。而小说最后但以理在迪士尼乐园的漫步不但是他的自我救赎,也是对其所恨之人、曾经出卖他父母的家庭医生的救赎;迪士尼的未来世界则反映出他对乌托邦的向往,并欲以此作为逃避创伤童年最好的方法。

《世界博览会》中埃德加的空间“漫游”成为他寻找自我身份的方式。遭遇黑帮男孩恐吓使其加深了对自己犹太身份的认识,而两次参观世博会的经历则为他成为“典型的美国男孩”铺平道路。目睹死亡使其面对生死更加淡定,而女性的身体则诱发了他的性早熟。多克托罗在小说中描绘了一个艺术家的成长经历,由于小说具有高度自传性,小说主人公带有作者自己的影子。多克托罗似乎想在其犹太身份、美国身份这一双重身份的基础上强调其“纽约人”身份,认为这是三位一体的。埃德加在漫游中所见到的都市景观反映了20世纪30年代纽约布朗克斯区普通人的生活境况。在经济危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阴影中,1939年的世界博览会作为纽约的提喻,反映出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渴望;而埃德加一家在世博会的“漫游”经历则见证了这一都市现实:无限美好却不乏衰退的痕迹。

在《比利·巴思盖特》中,多克托罗描绘了一个布朗克斯街头男孩比利逐渐成为黑帮学徒,凭借智慧获取信任并最终获得大笔遗产的成长经历。“漫游”是他的生活方式,是他寻找父亲、追求成功、实现美国梦的有效途径。通过在纽约以及其他三个城市的“漫游”,比利形成了自己的空间价值体系,在他眼中,曼哈顿优于布朗克斯,而纽约则优于其他任何一个城市。他与都市“人群”的关系最好地诠释了本雅明的观点:“都市漫游者的家不是他的阶级而是人群。”

上述三部小说都以纽约为背景,并且其叙述者都是小男孩,“都市漫游”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因而这三部小说可被看作是都市成长小说。通过文内、文外、文间细读,本书总结出多克托罗都市成长小说的主要特点:第一,都市空间不仅是主人公的成长环境,而且促使主人公对于自己所处城市的身份认同;第二,主人公都具有敏感的个性,对都市空间具有超强的洞察力,通过他们的空间感知小说往往展示出一幅立体的都市“西洋景”;第三,几乎在多克托罗每部都市成长小说中都有一个“白女神”形象,促发男主人公的性成熟;第四,多克托罗的都市成长小说往往模糊了小说与自传的界限,因而展现出作家自己与都市的互动关系;最后,小说往往以主人公的自我救赎结尾,并带有对乌托邦的美好向往。

多克托罗在文学实践中往往故意打破文类界限,将成长小说、自传、侦探小说、犯罪小说等融于一体。他擅用口语体,旨在于当今机械复制的时代复兴传统的“讲故事”的技艺。他故意打破精英文学与通俗文学之间的界限,将多声部叙事、戏仿、悖论等手法灵活运用于其后现代写作实验。他选择小男孩漫游者作为小说的主要叙述者,为小说叙事提供了独特的视角,使其远离成人的感知和叙述模式,因而创造出一种独特的叙事艺术和都市美学,也因此成为救赎都市的一种方式。从“空间漫游”视角研究多克托罗的小说有助于拓宽多克托罗小说的研究视野,对其“都市书写”的关注也将成为以往从“政治介入”“历史叙事”“犹太轨迹”及“宗教内涵”等角度切入研究的有效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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