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焦虑毫无意义

你的焦虑毫无意义

文/血酬

我们生活在一个竞争无处不在的时代。

我们生活在一个压力无处不在的时代。

从小到大,无时无刻。

其实你现在回过头,去看看过去的路,你会觉得当初那些看起来过不去的坎也过去了,当时爱得死去活来的人也早淡忘了。

时间,似乎是缓解焦虑的完美武器。

但事实上,焦虑如影随形,从未曾消灭;即便你知道它毫无意义,但该焦虑的时候你还是会焦虑。你敢说自己现在不焦虑吗?

我至今还会做考试的梦。

有一次,老板说要推荐我去读名校的MBA,我婉言谢绝了,理由只有一个:我再也不想考试了。

其实,在别人眼里,我是一个学霸。

小学时候的我,好像考第二都很难。在记忆里,我被我爸打得最厉害的一次,是因为迷上了漫画书,最终考试的时候睡着了,没答卷子。

从那以后,我又考了第一,然后他觉得打确实是促进我学习的一个好办法。

我属于早慧的那群人。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就能在乡里拿到名次,据说一起考试的都是比我大四五岁的高年级学生。而我是唯一一个蹲在凳子上考试的学前班孩子,因为不那样就够不着桌子。

那次考试以后,我成了村里的神童,大家都认为我是个天才。

小学的入学考试,校长惊讶于我语文和数学方面的天赋,和其他的孩子相比,我似乎应该直接上三年级。

中考的成绩依然优秀,然后是高考——虽然当过数学、物理、化学课代表,但为了继承我们家的法学事业,我还是选了文科,最后的成绩是山东省的TOP50。

很难有人相信,我是一个极度讨厌考试的人。

各科的模拟卷子,我能不做就不做。我很感激那个坐在我身后的姑娘,因为她收卷子的时候,我总可以不交;然而老师很快就发现了,对我是劈头盖脸地批评一通。然后我就换了办法,把那姑娘的卷子抄一遍交上去,为了不被老师发现,还得故意错几个。

然而,我错估了老师的反作弊水平。于是,我又被叫到了办公室……

整个学生时代,我都对考试厌恶到极点。

所以,每到考试的时候,我就焦虑得不得了,完全不是因为成绩,而是一种内心的压抑。

我记不清有多少次在考试的时候睡着了,原因是前一天晚上因焦虑无法入睡。

后来,妈妈给我买了脑白金,据说有奇效,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用。

我想了另一个办法来解决考试的时候睡觉的问题:把熬夜的时间往前提一天。

于是,当周五要考试的时候,我周三就开始熬夜,周四晚上就睡得很好。

就这样,在高考来临之前,我能安然入睡了。不管什么时候考试,特别淡然。

我想,年轻的身体还是有应激性的,生理上的反应没有了,留下的只有心理上的厌恶。

大学是我人生的第一次解放,没有家长对名次的企盼,也没有老师施压的一次次考试,学生时代的焦虑感也慢慢消散。

但人生就是这样,你缓解了之前的焦虑,你会发现后面的焦虑就像层峦叠嶂的山川,连绵不断。

虽然就读名校的法学专业让父母很欣慰,但实际上我并不喜欢。

而且你依然得应付考试,要不然就拿不到毕业证。

相比于专业课,公共课更让人厌恶。

专业课好歹可以说是有用,公共课大多数是被迫地在学。

学生们都对考试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办法,不管你喜欢不喜欢,都得有毕业证这块敲门砖。

所以,解决焦虑的办法,就是用恐惧把厌恶压下去,虽然这样做只是饮鸩止渴。

大学里,不止一个同学患了忧郁症,甚至有的还退了学。我能理解他们,但我的解决办法也实在是拙劣无比。

我退出了所有的社团,不参加任何的评优评奖,不和任何人发生矛盾,不去争夺任何利益,过着隐居寝室、与世无争的日子。

你会发现身边的人都对你很友善,没人和你争吵,没人在背后说你坏话,看起来风轻云淡、闲适无比。

因此,我还成了一个良好的听众,听同学们倾诉他们遇到的各种事。

有的同学学习成绩优秀,本来觉得保研毫无问题,却突然冒出来几个发表各种刊物、拿各种奖项的同学,结果他保研的地位变得岌岌可危。

有的同学在社团工作努力,成就显著,但在选举社团主席的时候莫名票数低迷,最终被那些还不太符合要求的别个成功登顶。

有的同学勤奋努力,只能在小地方的律师事务所混个实习机会;有的同学都没见他上过几天课,最后却能去大城市的法院工作。

诸如此类,林林总总。

好像每个人都过得焦躁不安,过得憋屈无比。

我没有办法安慰他们,因为每个人的路都不同。

没有保研的最终选择考研,这是他们选的路。

没有在本学院社团登顶的后来选择去别的学院继续奋斗,这也是他们选的路。

没有人的路完全一样。

但你选了,就得披荆斩棘地走下去,不念过去,不畏将来。

毕业前夕,正是喝酒唱歌痛哭的时候,那时大家都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一些平时不方便讲的话,也可以借着酒劲说出来。

一个同学对我说:“我其实特看不起你,你这四年什么都不争。其实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出人头地。”

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这四年你开心吗?”

他的眼泪一下子飙了出来,哭着喊道:“我开心什么,我看到有些人就心烦,凭什么我要去考研,凭什么我老爹没钱,凭什么……”

我打住他的话,很严肃地告诉他:“别埋怨父母,路是你自己选的。我知道你借酒浇愁,我也知道你心力交瘁,但你得知道,当初你选了这条路,便意味着你需要去争,需要去抢,需要时刻警醒着自己太弱而别人太强;你就该知道,这仅仅是开始,不是结束。”

工作以后,有一次他打电话说:“英哥,我快得忧郁症了,你救救我吧。”

我那时候创业陷入僵局,痛苦的程度不比任何人小,听了他的话,我给了他个建议:离开那家律师事务所,立刻,马上。

事情很简单,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的他,去了一家不错的律师事务所,几年的辛苦奋斗,让他很快成了合伙人的候选人员。但锋芒毕露的他被人嫉妒上了,然后几个不如他业绩好的律师联合起来向律师事务所主任提出:要么他走,要么我们走。

主任选择了和稀泥,没有让他成为合伙人,也没有提拔任何一个人。

他的升职被搁浅,律师事务所的其他人对他也不够友善,他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既幻想主任能不畏阻力提拔他,也希望其他人不要再在背后说闲话。

如果要离开,他又放不下这几年的资源积累,觉得走掉,这些年就白干了。

我说:“兄弟,你得知道,你的酬劳完全由你的工作得来,你没有坑别人,也没有对不住老板,所以提升你为合伙人是你应得的报酬。你想想,你工作这些年,能力有没有提升,工作有没有成效,天底下有没有你觉得OK的老板?实在不行,你还可以自己干,无非就是再苦几年罢了。”

过了一阵子,他向律师事务所正式提出离职,被主任挽留了,并迅速把他提升为合伙人。成为合伙人之后的第二年,他又去了国内很牛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干得风生水起。

有一天,他到上海来见我,感慨万千地说:“英哥,我那时候真糊涂,只看到别人的资源太多,居然没有想到自己才是最大的筹码。”

我笑笑,说道:“因为你年轻,你奋斗过。你总得相信,这个社会还是靠本事吃饭的。”

开解他的时候,我也逐渐地想明白了自己的路。

我不再逃避利益的争夺,也开始相信自己的能力。在之后的一年,我从痛苦的泥沼中走了出来,挑起了整个网站的重担。

那一年,我二十八岁。

之后的几年时间里,我依然焦虑,经常患得患失。直到有一天,在一个葡萄院里,和一个作者在月下闲聊。

他说:“你这些年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所以我有两句话和你讲。第一,不管你做什么,做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支持你;第二,就算是失败了,大家看得到你的努力,不会怪你的。”

那一刻,我恍然明白了,责任是我的焦虑源泉。

我背负的东西太多,创业的网站、团队成员、作者、合作伙伴,还有自己内心不服输的骄傲。

那一刻,我也彻底放下了。

凡事尽力就好。

我的一位同事,很有才华,我也很欣赏他。2008年他写了几句话:讲道义,守良心,立长志,做实事,尽人事,听天命。

我那时候心高气傲,把前四句当成了座右铭,对后两句并不太认同。

但那一天,我突然明白了,只有经历过很多事的人,才能把生活过得淡然。

尽人事,听天命。

人力有时而穷,别把自己看得太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责任,但不应把别人的责任背在自己身上。

后来在作者年会上,我讲了这个故事。

再后来,我的忧郁症缓解了,日子过得舒心起来。

近十年里,我创业了三次,在两家公司做过,换过七八个岗位,但今天的我就像《挪威的森林》里唱的那样:内心一片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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