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弗朗西斯科·波罗米尼：设计的躁动

(Francesco Borromini，1599—1667)

波罗米尼

同样是意大利巴洛克建筑艺术的一位卓越代表，弗朗西斯科·波罗米尼的风格与贝尔尼尼有相当大的不同。贝尔尼尼的巴洛克建筑作品多多少少体现了他对古典的留恋，波罗米尼却在设计中将自己冲动的个性完全融入其中。波罗米尼的建筑设计是对巴洛克风格的典型诠释，他用凹凸多变的曲线和多种几何形体的复杂交错，完美体现出那个时代的躁动性格。

波罗米尼的父亲是一个石匠，他从小跟随父亲学习雕刻技术，后又到米兰学习。当20岁的时候，波罗米尼已经是一个技艺精湛的手艺人了。他相信自己能够在罗马得到更好的发展，于是动身来到圣彼得大教堂的建设工地。他终于得到了一份工作，因为表现出色，很快得到了提拔，参与到圣彼得大教堂工程的绘图和设计工作中，并一度在贝尔尼尼手下工作。

巴洛克艺术的发展与教会势力有着直接的关系。此时，天主教会的财富日益增加，为了向朝圣者炫耀教会的富有，同时也为了在教堂中制造出神秘、迷离的气氛，巴洛克风格的教堂开始盛行。与文艺复兴艺术有着明显不同，巴洛克并不强调平衡、适中、庄重、理性与逻辑，而是具有反理性的特点。它讲究富贵与繁华，强调感官享受，追求的是令人感到意外的戏剧般的效果，意味着运动、新奇，热衷于无穷、不安和对比，以及各种艺术形式的大胆融合。巴洛克的建筑力图突破既有的规则，又强调动态不安，追求个性。它采用规则的波浪状曲线和反曲线的形式，赋予建筑元素以动感的理念。巴洛克艺术重视色彩，喜欢采用对比色，试图寻求建筑、绘画和雕塑等的融合，消泯它们之间的边界。此时出现的巴洛克建筑艺术的主题和题材多是宗教性的，这些教堂在造型和装饰上都追求感官的享受和刺激，富丽堂皇，同时又有着怪诞诡异的神秘气氛。与文艺复兴建筑大多选择正方形、圆形和十字形不同，巴洛克建筑更多地选用了椭圆形、橄榄形，建筑师们还利用复杂的几何图形变化生成更为复杂的图形。在这一点上，波罗米尼比贝尔尼尼要走得更远。

35岁时，波罗米尼已经开始独立承接订单了。这一年，他主持重建圣卡罗修道院的内院。该院的轮廓呈平稳弯曲状，显得非常严谨，这与波罗米尼以后的建筑风格大为不同。建筑师没有使用特殊的图案和装饰，只是选用连续的柱廊组成回廊，让它们非常有节奏地伸展开来。波罗米尼进行的第二个工程是圣卡罗教堂的设计建造。这个教堂的内部空间非常狭小，不利于建筑师进行规划处理。但波罗米尼的天才手法在这里却恰恰得到了最大的发挥，他尽力增加圣卡罗教堂平面的几何复杂性。小教堂以三段式进行设计，底层以古怪波浪式的几何形体处理，中层使用典型希腊式风格，上层则采用新颖的圆顶设计，这一打破传统的组合充分凸显出几何交织的美感。这一建筑中，我们仍然可以看到建筑师使用了许多古典元素，如不同高度的柱式、在三角形山墙里有弯曲的山墙、中间有涡卷花样和壁龛等，它们融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流动的整体，将整个建筑的强劲动势完美地烘托出来。圣卡罗教堂竣工以后，建筑界对其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有人说它是新时代建筑艺术的突出代表，有人则将其贬得一无是处。不过，建筑师波罗米尼的名声却在巨大的争议中变得如日中天。

圣卡罗教堂平面

菲利浦尼教堂和小礼拜堂是波罗米尼设计的一个建筑群。在这座建筑中，波罗米尼更多地使用石膏、砖等建筑材料，而不是大理石，因为它们更容易被塑造成各种图案。教堂内的许多构件都是起着装饰的作用，而不承重。圣伊芙教堂的设计对波罗米尼来说是一个挑战。这座教堂处在具有浓郁文艺复兴风格的大学内院中，如何在巴洛克和文艺复兴两种风格之间进行协调，是建筑师不得不面对的难题。波罗米尼巧妙地将教堂的正面设计成凹形，还别出心裁地在教堂圆顶上面安放了一个螺旋形的采光亭顶子，他利用建筑本身的曲线，使其动感突出，带动周围的建筑群，一起获得了生气。

波罗米尼并非只有修建小教堂的才能。1646年，他获得了重建拉泰拉诺的圣乔瓦尼教堂的委托。这是一座早期基督教的长方形教堂——巴西利卡，波罗米尼为它设计了宽大的柱子，将原来的双柱包裹起来，这些宽大的柱子有节奏地排布在教堂里，一举改变了其内部空间的观感。波罗米尼还打算在教堂的中厅加一个穹顶，却遭到了强烈的阻挠，贝尔尼尼代表他成了改建工程的负责人，波罗米尼不得不忍痛放弃自己的设计。

同为巴洛克建筑的两位大师，波罗米尼和贝尔尼尼还出生在同一年，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使巴洛克建筑艺术真正走向了成熟。但这两个人的命运却非常不同。贝尔尼尼从小被人们视为天才，很早就得到了承认，为自己赢得了名声。虽然波罗米尼同样才华横溢，但人们对他的承认却要晚得多。贝尔尼尼非常懂得迎合教会的需求，这与总是强调自己个性的波罗米尼有很大的不同，也正因为如此，他很少有机会从教会手中接到大型建筑的订单。可能这也恰恰是他的优势，小的建筑更利于建筑师表现出自己的内心。波罗米尼的建筑作品就像他本人的个性一样，充满了紧张、冲动与不安。从他的建筑上，我们似乎也可以看出他的宿命，1667年8月，这位天才的巴洛克艺术大师以自杀的方式宣告了自己生命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