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的伤口美艳的红

绝色的伤口美艳的红

我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春天会让人如此忧伤。按说,这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万物复苏,处处洋溢着朝气和生机,但我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除了一些天真和矫情之外,春天给人本质上的,却似乎是一种忧伤的感觉。前几天看法国大导演罗麦的电影《春天的故事》,这或许是一个在春天里最不忧伤也最平淡的故事了,但整部片子却总是在淡定之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痛,或许还有故作麻木,却绝不矫情。罗麦是我最害怕面对的导演之一,他所拍的电影就像是老僧入定,有着一种非凡的定力,可以完全不顾观众,只是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述说着一个最平常的故事。在他的电影中,人物不停地在说话,不断地走来走去。看罗麦的电影,简直像是在与一个禅功极好的老僧进行着一场定力比赛,就如同《西游记》中的某一回,唐僧在与一个什么大仙比赛定力一样。这个功力极强的老家伙是最会不动声色的了,只是偶尔,在一直内敛着不露之后,突然就压抑着放出一点闪光的东西来。等到你尚未意识到,或者正在琢磨时,他又恢复了他的喋喋不休,继续像一个“最言家常话”的老僧,又在那里混迹于最平常的模样——但我知道,这样的家伙在我心中,是有着大悲悯的。

比较而言,我还是喜欢《春逝》这一类电影,喜欢那种浅薄的诗意。那往往将春天拍得风轻云淡、风花雪月,尽显忧郁和哀思。一个年轻的男子通过一场似是而非的恋爱,在春天里真正地成长起来。他在这个春天所明白的,不仅仅是爱情,还有世事的美丽、无常以及哀伤。爱情,对于那个大男孩来说,就算是一种机缘吧。人的一生,往往因为某种机缘而醒悟,只要醒悟了,春天就不会消逝,另一种概念的春天就会来到。这大概就是《春逝》的真正意义吧。

有关春天具有代表意义的电影自是《四月物语》了,这部岩井俊二的电影就像是有关春天的一首奏鸣曲,新润,唯美,纯净。四月的东京正是落英缤纷的季节,如花一样开放或飘落的还有很多多情落寞的心,只有在最美丽安宁的氛围之下,最隐秘的情怀才有着诗意——当然,我感兴趣的还有一部电影,那就是今村昌平的《红桥下的暖流》,这部电影所表现的情节也是发生在春天吧。我总有这样的臆度,我喜欢这部电影的一个重要理由是:它有着惊人的想象力,调皮、谐趣、智慧,像一个高僧仙人所说的凡尘故事,曼妙无比又活色生香,有着一种甚嚣尘上的快慰和达观。

当然,关于春天的电影,还有《春光奏鸣曲》,说的是乔治·桑与肖邦的爱情故事,蹩脚而世俗;还有《小城之春》,家国的隐忧以及爱情的迷离,犹如一场春梦了无痕,在南方的小城和细雨中……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春天,比如说朱丽叶·比诺什主演的《浓情巧克力》,巧克力的意象就是春天,也是情欲和人性。而在墨西哥电影《衰仔失落园》中,就更是那样了——懵懂少年,总是在情欲勃发中成长;在情欲释放中明白世界;在情欲颓然中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我记得是在某年的3月2日,城市的天空震响了春天的雷声,当时,还夹杂着很大的风雨。在草丛中,在人们的身体里面,在心灵之中,有很多东西被雷声惊醒。我知道春天又来了,花儿会开放,鸟儿会鸣叫,人们会躁动不安。在这个春天的城市,又将会发生很多故事。人们总是喜欢在春天里播种爱情,在春天里收获爱情,这是一厢情愿吧,在春天里凋零或者逝去的爱情或许比例更多。

忧伤仍如浮云一样笼罩。最忧伤的是南方了,南方在春天里受到“非典”的重创。而在香港,一个有着女人心的男人,因为无法逃避自己的忧郁,以飞翔的姿势从24层楼上跳了下来,与此同时,有一首歌却以同样的姿势升空。在那首曾经的《红》中,张国荣这样唱道:“红,像蔷薇任性的结局/红,像唇上滴血般怨毒/在晦暗里漆黑中那个美梦,从镜里看不到的一分阵痛/你像红尘掠过一样,沉重/心花正乱坠,猛火里睡/若染上了未尝便醉,那份热度从来未退/你是,最绝色的伤口……”

电影,便以这样的姿态凝视春天。然后,引领我们逃遁。

春天,是最绝色的伤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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