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岩“跑街”了,阜康红火了

雪岩“跑街”了,阜康红火了

我们首先来了解一下钱庄及其内部的分工,因为胡雪岩一辈子成也钱庄,败也钱庄。

钱庄,说白了,就是古代的银行。古代的通用货币是金、银还有铜钱。平常老百姓去家乐福、沃尔玛购物什么的,用铜钱或者碎银子也就够了,但是涉及大宗物品的买卖,有时候连金块都要用掉一堆。这样,为了方便,很多大的财团家族就开始成立钱庄,发行自己的票号,也就是所谓的银票,只要拿着银票就可以到所属的钱庄提款,当然是用各个钱庄信用作为担保的,所以说钱庄实力越大、信誉越好,生意就会越好,而且各个钱庄之间既有合作也有竞争。

解释了一通,打个粗略的比喻,其实钱庄和银票就是现在的银行和支票,当然现在的银行制度起源于意大利的佛罗伦萨,比钱庄要复杂和有效得多,并且又引入了相关的监督机制,所以信用也有法律保障。

但是任何年代,信用考验的都是人心,人心隔肚皮,所以不论古代的钱庄还是现在的银行,烂账黑账都是有的。有了烂账钱庄或者银行自然就要瞒,上面瞒监察部门,下面瞒客户,瞒过去了就阿弥陀佛,如果真有纸包不住火的那一天,不用上面动手,老百姓一人提一笔存款,就把你挤兑垮了。胡雪岩商业帝国的崩溃,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由于他的阜康被挤兑垮了!

我们暂且回到正题,大致明白了什么是钱庄之后,我们再来看一下钱庄的内部分工。钱庄内部分经理、协理、襄理、清账、汇划、钱行、银行、洋房、信房、跑街、客堂、票现、学生、栈司。其中比较重要的几个职务,一个是“汇划”,考核存欠款项,登记流水账,查对来票,核总汇划,责任极其重大;其次是“清账”,专管各项分类账目及总账,编制年结月结,核算利息,兼管紧要文件,在钱庄中地位甚高,是大伙儿的主要帮手;再就是迎接宾客,兼任庶务的“客堂”;专管往来函件,一切文件的“信房”;以及招徕主顾,调查客户信用的“跑街”。

钱庄资本大多数来自客户存款,而放款都是信用放款,全凭“跑街”口头约定,做活生意,人称“赊账码头”。到这您就明白胡雪岩的权力有多大了吧?知道胡雪岩有多被器重了吧?要知道,放款很大程度是靠看人赌输赢,赌对了拿利钱,赌输了连本都没有,所以“跑街”的人选是极为重要的。于老板提拔胡雪岩做“跑街”,实在是对他莫大的器重,因为当时他才15岁,虽然已经出落得人高马大,但是毕竟年小略显稚嫩,把“跑街”这个任务交给他,公司的业务是要冒风险的!

胡雪岩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虽然不会说什么高山流水遇知音的话,但是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却时刻提醒着他,要做出个样子来报答于老板。

“跑街”,顾名思义就是到处跑着拉业务的,而胡雪岩具体负责的是对外放贷这样的业务,所以看人就尤其重要,因为万一出一个闪失,款子放给了无赖之徒,或者对方不是实业家而是投机商,那么再收回款项就千难万难了!

每次放贷之前,胡雪岩都要全面考察企业的情况,从其经营业务的前途到负责人的人品甚至个人的嗜好,胡雪岩都做到面面兼顾,全面了解。这样谨慎小心,因此经胡雪岩手里出去的款项,很少有收不回来的。

说到这里,有些人也许要问,胡雪岩这个“跑街”确实能干,但是优秀的“跑街”都是这么干的呀!别着急,我们接着看胡雪岩与其他“跑街”的不同。

胡雪岩每放贷一家企业,他就将这家企业当做自己的实业一样,全力支持,即使这家企业受到市面影响,资金积压,暂时周转失灵,他也决不像普通“跑街”那样,隔岸观火或者上门催债落井下石。胡雪岩是深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道理的,他既然在放贷前对这家实业作过周密的调查,他就对客户有很大的信心,因为危机是偶然且不能测度的,而信任才是钱庄的根本。所以如果客户遇到困难,胡雪岩决不会袖手旁观,他会积极奔走,尽量为客户提供帮助,使之顺利渡过难关,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不抛弃,不放弃”。

关键时候,有些人会落井下石,有些人会雪中送炭,两者都换来对方永久的记忆,前者是刻骨仇恨,后者是感激涕零!胡雪岩这个“跑街”的做事风格属于后者,而很多“跑街”属于前者,这里有一个大度问题在,有一个自信问题在,有一个眼光问题在!

雪中送炭的事情有个一两件,胡雪岩的名头就响亮了起来。大家都觉得此人肯担当,讲道义,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加之他办事稳健、勤于职守,所以一来二去大家都愿意找他借款,阜康的生意就红火了起来。

跑呀跑,跑呀跑,路程跑熟了,金融市场的资金调拨和运行规则跑熟了,跟客户的关系也跑稳定了,这里的关系不仅仅是商业关系,以胡雪岩的机灵,在处理好商业关系的同时,私人关系的建立显得更加重要,因为在法律法规不健全的古代社会,做买卖很大部分要靠交际和人情,生意不是在谈判桌上达成的,而是在酒桌上喝成的。别说古代,即便现在做生意,能离得了酒桌吗?

胡雪岩当了几年“跑街”,给钱庄拉了几个大客户,这无疑给阜康做了无形的广告,也带动了一小批中小企业主顾。这样,阜康的生意就越来越红火,事业蒸蒸日上,虽然还称不上大钱庄,但是在杭州城的百家钱庄中也属于前十的角色。事业一大,铺子一展开,人手就不够了,这时候于老板便命胡雪岩回老家绩溪招几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来当学徒。这不但说明了于老板对胡雪岩的认可,还为胡雪岩培育了一批亲信力量。

胡雪岩阔别家乡10年了,12岁的孩子出门闯荡10年,第一次回家探亲,放在现在社会,这是不能想象的事情,他要回家看望他日夜思念同时也日夜思念他的母亲。

其实在10年之中,胡雪岩见过母亲一次,在听到自己的儿子升为“跑街”之后,母亲曾经踮着一双小脚,带着土特产,从乡下赶到杭州感谢老板对儿子的栽培。感谢老板是一个方面,想见见自己的儿子是另一个方面,五六年的分离,想念太苦呀!

我们可以想象,一双小脚,孱弱的身躯,肩上的重物,崎岖的山路,急切的心情,“母亲”这个词是世间最伟大最美丽的!

10年之后,22岁的胡雪岩重回绩溪。

这年是道光二十五年,也就是1845年,整个大清帝国已经发生了剧烈的动荡,英国人已经获得了鸦片战争的胜利,并于道光二十年签订了《南京条约》,开放了上海等五个通商口岸。而在广东,一个叫洪秀全的读书人屡试不中,得到一本基督教的小册子,精神恍惚中梦见天父,受命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天国。

这些变化,对当时的胡雪岩—这个钱庄的小“跑街”并没有什么影响。中国太大了,就像一个极深的死水潭,投入一个石子,激起的涟漪暂时并不能造成多大冲击。当时的胡雪岩肯定不会想到,过个几年之后,他就要以中国人的身份同洋人打交道,他就要以一个忠臣的身份同太平天国作你死我亡的斗争……国家的命运决定每个国民的命运。

而且,命运的巨轮是不会以谁的意志和喜好而停止的,我们每个人都要卷入其中,或成为英雄或成为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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