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讲 本生经

第二讲 本生经

“本生”的含义与本生经的结集

《本生经》形成于部派佛教时期。“本生”观念建立在当时的佛陀观和业报轮回教理基础之上,又与印度古代传统宇宙观有关系。根据佛教教理,身、口、意“三业”,即身所行、口所说、意所念,都会得“果”即报应;前世的业决定现世的“果”,现世的业决定来世的“果”,这就形成“轮回”。有情即众生(指一切生物)身处无尽的轮回之中,承受生、老、病、死之苦。只有在历劫修行中积累善行,到一定阶段方能得到解脱,最终证得涅槃。“涅槃”一词的原义有火焰熄灭的意思。作为修证目标,生命之火熄灭了,达到不生不灭的永恒、绝对境界,就是“涅槃”了。按通俗理解,也即是超脱苦海而成佛了。释迦牟尼就是遵循这样的规律修行成佛的。就是说,释迦牟尼也有他作为有情的过去世,在历劫修行中积累善行,终于成就佛果。“本生”记录的就是他在前世轮回中积累善行的事迹。又不同于古代中国重人伦,重政治,重教化,“不语怪、力、乱、神”的传统,按古印度人的思维方式,现实的生物——人类、动物、植物以至神话传说里的神祇、精灵、物怪等等,都同样活跃在世界上,纳入到宇宙一体轮回果报的链条之中。本生传说典型地体现这种文化传统和思维方式,如昙无谶所出《大般涅槃经》卷十五《梵行品》里所说:

何等名为《阇陀伽经》?如佛世尊本为菩萨修诸苦行,所谓比丘当知,我于过去作鹿、作罴、作獐、作兔、作粟散王(国王人数众多,犹如粟米)、转轮圣王、龙、金翅鸟,诸如是等行菩萨道时所可受身,是名阇陀伽。

“阇陀伽”是“本生”的译音,这里是说,佛陀在证得佛果前,作为菩萨在历世轮回(《梵网经》说佛陀曾“来此世界八千返”,是说他曾经无数次降生此娑婆世界)中,曾转生为动物罴、獐、兔,人间的国王、转轮圣王、天神龙王、金翅鸟,等等。作为菩萨,行菩萨道,积累功德,所受报应之身,即形成“本生”。记录这些善行的故事,赞美佛的过去世,就构成《本生经》(本来意义的“本生谈”是关于佛陀的。后来又有关于三世诸方佛如阿閦佛、阿弥陀佛以至佛弟子、后世信仰者的类似故事,有的学者也把它们归到本生一类)。在佛典翻译文学中,《本生经》或叫做“本生谈”,是艺术价值很高、也是古今中外受到普遍欢迎的部分之一。它们被称为古印度“民间寓言故事大集”(季羡林主编《印度古代文学史》,第135页),是可以和希腊伊索寓言、中国诸子寓言并称的古代世界寓言文学的宝典。

《本生经》的形成大体与结集佛传同时,二者都是部派佛教时期的产物。今印度中央邦马尔瓦地区阿育王始建的桑奇一号大塔,创建于公元前三世纪中至公元前一世纪初,牌坊是公元前二世纪巽伽王朝建立的,上面有本生和佛传故事浮雕,表明当时已有本生故事流行。数量众多的同类作品被陆续创作出来。其中不少篇章是以富商即佛经里称为“长者”的人为主人公的,显然是古代印度商业发达时期的产物。东晋法显西行求法,在天竺曾访问本生故事里讲到的菩萨割肉贸鸽、施眼、舍身饲虎等处(当然这些只是传说的宗教圣地);在师子国(今斯里兰卡),他遇到王城供养佛齿,在仪式上“王便夹道两边,作菩萨五百身以来种种变现:或作须大拏,或作睒变,或作象王,或作鹿、马,如是形象,皆采画庄校,状若生人”(《法显传》)。在玄奘所著《大唐西域记》里,同样记载了许多当时在五印流行的本生故事。义净在所著《南海寄归内法传》写到他旅印时佛教“赞咏之礼”,“取本生事,而为诗赞……如译可成十余轴”;“南海诸岛有十余国,无问法俗,咸皆讽诵”,可见本生故事在南亚各地长期流行情形。

在南传佛教巴利文佛典里,保留有完整的《本生经》,即五部《阿含》中《小尼迦耶》(《小部》)的第十部经,共547个故事。实际这部经也已不是原编,是大约五世纪由斯里兰卡比丘用巴利文写出的。我国南北朝时期曾传译过一部《五百本生经》,从名称看有可能就是这部经,后来佚失了。现存汉译《阿含》仅存四部,《小尼迦耶》未译,所以中国没有完整的巴利文《本生经》译本。比较集中地保存本生故事的汉译佛典有十几部,其它经、律、论里散见的也不少。其中吴支谦所出《菩萨本缘经》(计包含8经)、康僧会所出《六度集经》(计包含82经)、西晋竺法护所出《生经》(计包含39经)、失译《菩萨本行经》(计包含12经)等,都是早出集中存录本生故事的经典;各部派在结集“三藏”时大量把本生故事编入其中,那些流行广泛的著名故事在汉译佛典里大体均有相应译文,而且往往不止一种;此外,各种不同类型的譬喻经以及《贤愚经》、《杂宝藏经》里亦包含有不少本生故事;佛传如《佛本行集经》里也编入不少。这样,本生故事作为典型的佛教文学作品在汉译佛典里就占有相当篇幅并得以流传广远,进而影响世俗文学创作及民间口头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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