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丁川先生《汉诗的艺术》序

丙戌朱明,荷何君引荐,初谒丁川先生于其第舍。交有年,通问丽泽,遂知先生攻小学,尤善诗。此悉鲰生之短也,因尝请益。

蒙于诗,自卜未涉其樊。窃维有思则有言,然言有不能尽者,咏叹而发为诗,盖性使之然也。夫五谷疗饥,药石伐病,诗歌可以怡心哉。

先生荣问休畅,诗名远攡。及辱赐《风雅余韵》,所集律诗绝句数百,造怀指事,驱辞写物,捶字清捷,托谕浮意,极尽兴、观、群、怨之用也。虽复之,无歝。

条其大旨,尠及纤艳情诗,亦不务妍冶。既处明夷之世,先生留思民瘼,若《哭田》《诗会上作》《登新市府大厦》《公宴上闻某公话民主》《国庆之夜》云云,叚诗畅怀纾愤,极虑以意象,任气以使才,非今之有司迎阿当轴而肖“台阁体”者可媲。且常于物情俗事,意奋笔纵,厥旨渊放,若《读<羊城晚报>新闻》《为北京市副市长王宝森临刑作》《世风颂》《老儒叹》《逛书店》云云,大卛有感而发,无“西昆体”肥辞索莫之疒也。

其诗非惟不乏佳什,且每有迥句。若“无人为唱阳关曲,只有鞭声催马蹄”(《出京门代右派伯父作》)、“唯恐清香左邻晓,丹青不用用炉灰”(《自题画梅》)、“难怪天无目,原来坠此山”(《题天目山》),诸句皆展义骋情,感荡灵台者。其犹春风扇物,在蒙颇喜之。虽然,陶诗甘,而杜少陵不喜;杜诗苦,而欧公不喜。元白宗坦易,为王阮亭所疾。江西主“无一字无来处”,为严羽《沧浪诗话》痛訾之。又如竟陵、公安、七子互诋。是故平章固难求一,抑先生功夫寔深,克自成一家也。

先生凝情于诗久矣,痴矣!幸自奉有余,断无催租断句之忧。顾为文伤命,用思困神,数念其自玉以养年。惟岁月不居,先生搦管亦不居。新为《汉诗的艺术》,扶律绝于将坠,宣汉唐之不泯。将付剞劂,惠书属序于蒙。自揣伧陋,何足铨衡,第辞未获命,用惶惶为之序。

孔元二五六七年

柔兆涒滩则阳上弦

后学黄志霄谨识于怿古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