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

选自诗集《念珠》

永远原谅我吧!你要知道,

在我的诗里,

在爱情的传说里,会出现

两个有罪者的姓名,而不是

仅仅一人。

——巴拉滕斯基

慌乱

1

炽热的灯光叫人闷热,

他的目光灯光般强烈。

我突然感到全身战栗:

这个人会使我和他亲热。

他俯下身来向我说什么……

血液从我的脸上退走。

啊,让爱情像块墓石

压在我的生命上头。

2

你不喜欢、不想看看吗?

可恶的人啊,你多么美丽!

我不能够飞腾起来,

可是从小长着翅翼。

迷雾遮住了我的眼睛,

人们和什物混在一起,

只看见红色的电灯玻璃罩,

它在你的纽扣孔里。

3

好像遵循通常的礼貌,

你走到我跟前,向我微笑,

半是慵懒,半是温存,

轻轻地和我的手接吻——

那些神秘的古代圣像

一齐向我投来目光……

我把十年的揪心和呼喊

以及所有无眠的夜晚

一齐织入了一句悄悄的

话语,说道:“这可不必。”

你走开了,我心里又重新

变得既空虚又很光明。

1913年

闲游

羽饰挂着了马车顶篷。

我瞧了一下他一双眼睛。

心灵暗暗地受着折磨,

而且不知道痛苦的原因。

 

穹隆似的云天下面,

无风的傍晚笼罩着忧愁,

好像古老的画册,墨汁

绘着布龙森林的画图。

 

这里有汽油和丁香的香气,

这里有凝神贯注的平静……

他又触着了我的膝盖,

可那只手几乎没有动静。

1913年

“我不向你恳求爱情”

我不向你恳求爱情。

它现在在可靠的地方保存……

相信吧,我不向你的未婚妻

书写那些嫉妒的书信。

但请你接受贤明的劝告:

让她读读我的诗篇,

让她保存我的许多相片——

可爱啊,那些求婚的少年!

对于这些愚蠢的女人,

比起最初的柔情的记忆

以及友谊的欢乐的谈话,

更需领悟自己的胜利……

当你和你亲爱的女友

度着自己微末的幸福,

你那颗过分饱和的心灵

立即对一切表示厌恶——

在我举行婚礼的夜晚,

你不必来了。我不认识你,

我能够以什么给你帮助?

对于幸福病,我是不治的。

1914年

“受了风吹和受了寒冷”

受了风吹和受了寒冷,

我总是喜欢偎近火炉,

炉旁,我没有看住心灵,

被人从我身上偷走。

 

新年的欢乐慢慢悠悠,

新年的玫瑰枝茎清润,

可是,我的胸膛里面

听不见了蜻蜓颤动的声音。

 

噢!我不难猜出贼来,

凭那双眼睛我已经认出,

怕的是他很快,很快就会

自己还来他的猎物。

1914年

傍晚

花园里,乐声在低诉,

把不可形容的悲愁奏起。

盘子里,冰冻的牡蛎散发着

新年的、强烈的海的气息。

 

他跟我说:“我是个忠实的友人!”

接着就触了一下我的衣裳,

可这双手臂的接触,

和拥抱一点也不相像。

 

人们这样观看苗条的女骑手,

人们这样抚摸小猫或小鸟……

只有他那金色轻柔的睫毛下面

平静的眼睛里现出一丝微笑。

 

透过轻轻飘荡的烟霭,

伤心的小提琴唱出声音:

“你得好好感谢上苍——

第一回独个儿伴着恋人。”

1913年

“那个人结结巴巴把我赞扬”

那个人结结巴巴把我赞扬,

还徘徊在临时搭起的戏场。

我们当然都很高兴离开

那蓝色的烟雾和暗淡的火光。

 

一通胡话激起了一个疑问:

我怎么没成为爱情的明星?

羞辱的痛苦改变了圣像

那一副严酷而又苍白的表情。

 

爱我吧,记住我吧,哭泣吧。

上帝面前,流泪人难道不能平等?

再见吧,再见吧!恶人赶着我

走上了蓝色的拂晓的路程。

(原文未系年)

“……人们没有提着灯笼”

……人们没有提着灯笼

走到阶级上来迎接我。

我走进一座静悄悄的房子

是趁着朦胧的月色。

 

一盏青光的灯下,

男友的微笑毫无生气,

低声说:“灰姑娘啊,

你的嗓音多么奇异……”

 

壁炉的火焰快要熄灭;

蟋蟀的吱吱声多么凄切。

唉,有个人为了纪念,

拿走了我的一只小白鞋。

 

还送给我三支美人草,

可他不曾把眼睛抬起。

这可爱的罪证啊,

我把你们藏到哪里?

 

让我的心灵痛苦地相信:

快乐啊,期限快要到临,

他会用尽自己的心思

量我那只小白鞋的尺寸。

1913年

“一双眼睛犹豫地乞求怜悯”

一双眼睛犹豫地乞求怜悯。

当人们在我面前说起

一个亲密而又响亮的姓名,

我怎能把这双眼睛控制?

 

我从小径走向田野,沿着

一堆堆垒好的灰色的原木。

这里的清风自由自在,

和春风一样清新,忽起忽落。

 

就是一颗疲惫的心也听见

远方情人的秘密的消息。

我知道:他活着,呼吸着,

他不会让自己悲悲戚戚。

1912年

“我们最后一次相见”

我们最后一次相见,

是在常常见面的滨河街。

那时候涅瓦河涨起大水,

城里,都担心洪水淹灭。

 

他谈论着夏天,还谈论着

女子成为诗人真是奇怪。

我还记得那高大的皇宫

以及彼得保罗要塞!——

 

我们的氛围完全变样,

像上帝的礼品——多么神奇。

正是这时候他赠献给我

最后一支疯狂的歌子。

1914年

“我的想象多么驯服”

我的想象多么驯服:

它把你灰色的眼睛绘上。

我待在特维尔区的幽居,

天天痛苦地把你回想。

 

你幸运地被美丽的双手俘去

在那涅瓦河左边的岸上,

我的同时代卓越的人啊,

你已经如愿以偿。

 

你曾经向我命令:得啦,

走开吧,打消自己的爱情!

我已经憔悴,没有了意志,

而我的心情却更加烦闷。

 

我要是死了,谁来给你

写下我的心底的诗章,

叫那些还没有说出的私语

发出激越的、玎玲的声响?

1913年

斯列普涅沃

断章

……有个人隐在黑暗的树林,碰得

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叫喊说:“你亲爱的对你做的好事,

你亲爱的干的什么事情!

 

你那双沉重的眼皮好像染上了

一层黢黑的、浓厚的墨汁。

他把你交给了毒害爱情的巫婆

撒下的窒息生活和忧思。

 

僵死的胸膛扎着尖针,你早就

不能理会什么刺痛。

努力追求快乐也是枉然——

倒不如活着躺进墓中!……”

 

我对欺侮我的人说:“你真不知羞耻,

你狡诈,你定是黑了良心,

他安静,他温柔,他对我十分驯服,

他永远,他永远是我的恋人!”

1912年

“无论清水还是甘美的醇酒”

无论清水还是甘美的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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