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龄 不破楼兰终不还——“诗家天子”的侠骨柔情

王昌龄 不破楼兰终不还——“诗家天子”的侠骨柔情

少年壮行

“七绝圣手”“诗家天子”,这两顶桂冠都毫不吝啬地一起戴在王昌龄的头上,实在炫目。不仅唐代的诗人羡慕,今天的我们也油然而生敬意。

这可虚不得。王昌龄的诗,尤其七绝,几乎首首都是精品,每每咀读,总给人惊喜。他的边塞诗,慷慨激昂,总令人振奋。在诗里,唐代士兵个顶个的都是真心英雄,他们誓死保家卫国的雄心和气势,汹涌澎湃,激动人心,使人倍长精神。

他的《少年行》已初露锋芒:

西陵侠少年,送客短长亭。

青槐夹两道,白马如流星。

闻道羽书急,单于寇井陉。

气高轻赴难,谁顾燕山铭。

走马远相寻,西楼下夕阴。

结交期一剑,留意赠千金。

高阁歌声远,重门柳色深。

夜阑须尽饮,莫负百年心。

他心怀天下而不计个人得失,他怀有一颗彻底的“公心”。少年只晓边关急,流星快马,慨然赴之,哪管燕然山的石头上会不会刻上自己的名字!

正是有了这样的“公心”,他把边塞诗写得荡气回肠,把七言绝句写成了巍峨的“长城”!

正是有了这样的“公心”驱使,他一往无前,豪气冲天。对外来的威胁无所畏惧,对自身的安危无所顾忌。

现代伟人毛泽东说,王昌龄的诗里有“意志”。这“意志”体现了“盛唐气象”,体现了唐人的“青春精神”,体现了一个群体的昂扬斗志和神采风貌。

那真是一个伟大的时代,到处充满机遇,人人可以演绎传奇。只要他愿意!在诗里,他们几乎众口一词地说:我能!我行!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今天的寒士明天可能成显贵,那个时代有着太多的不可思议。这句出自宋朝的诗,绝好地概括了唐代诗人们的生存环境和精神状态。于是,火热的时代让那个时代的草根布衣陡生出许多雄强的期许,那个时代同时又给予他们相应的回报。这个前提是:敢想,敢为!

王昌龄属于敢想敢为的那一类。他的边塞诗之所以写得豪气干云,恣肆纵横,源于他曾有过远赴西北体验边塞生活的经历。时间一久,他觉得,靠当兵要封个万户侯,既有遥远的距离,也实在残酷,于是弃戎从文。

他跑到长安一听,自己的诗名令他震惊不已。“七绝圣手”“诗家天子”的名号满天飞,还有好大一片“粉丝”嚷着要跟他学诗。有了这名号,有了这影响力,应试起来也很顺当,竟也一举及第,做了个校书郎。这时,他已经是不惑之年的人了。

过了一段时间,王昌龄觉得做官也没啥出路,就常常召集京城里的诗人海侃海喝,弄出“旗亭画壁”之类的传奇。不务正业,有损朝廷形象的坏名声和他的诗名一样满京城乱窜。有一天,终于传到天子那里,于是被贬出京城,先是县尉,再是县丞,先是汜水,再是江宁,最后是岭南(也就是宋之问待不住的那个地方)。官是越做越小,地点越来越远,位置越来越荒僻。

算了,还不如回老家去。他在返乡途中,不幸被奸人闾丘晓杀害。恶人恶报,闾丘晓后来又被张镐除掉。可笑的是,闾丘晓临死时,竟厚颜无耻地说,看在他上有老、下有小的份儿上,乞求免于一死。张镐说:“王昌龄之亲欲与谁养乎?”一句话就断了闾丘晓苟且偷生的奢望。

对王昌龄来说,家就是那一段永远也无法抵达的道路,回家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兑现的念想。

王昌龄与李白这样的大腕也有过十分友好的交往。在他贬往龙标的路上,收读到了李白的诗句:“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人不能随行,心却始终相伴。王昌龄因此被永恒地定格在了诗仙的记忆里。王昌龄也写了首《巴陵送李十二白》,有“山长不见秋城色,日暮蒹葭空水云”,朋友一去,怅望千里,惺惺相惜,自不必说。两位诗友行色匆匆,一生都在路上。只是,一个没有抵达宁静的家园,一个也没有抵达理想的终点。

与王昌龄交情最深的当是孟浩然,真正演绎了“舍命陪君子”的现实版本。他从岭南回长安的路上,专程去襄阳拜见了孟浩然。孟诗人亦多灾多难,大病刚愈,故友相见,竟忘了医生的禁酒令,一番觥筹碰撞后,旧病复发,一命归西。到了可以为对方而死的地步,这种友谊值得钦佩,却不必提倡。

王昌龄的诗意气飞扬,豪气纵横,更多地体现在他的两组边塞诗里。这就是《出塞》和《从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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