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儿时的海,但再来时却又不同。

倾斜的土道,缓缓的走了下去——下了几天的大雨,溪水已涨抵桥板下了。再下去,沙上软得很,拣块石头坐下,伸手轻轻的拍着海水……儿时的朋友呵,又和你相见了!

一切都无改:灯塔还是远立着,海波还是粘天的进退着,坡上的花生园子,还是有人在耕种着。——只是我改了,膝上放着书,手里拿着笔,对着从前绝不起问题的四围的环境思索了。

居然低头写了几个字,又停止了,看了看海,坐的太近了,凝神的时候,似乎海波要将我飘起来。

年光真是一件奇怪的东西!一次来心境已变了,再往后时如何?也许是海借此要拒绝我这失了童心的人,不让我再来了。

天色不早了。采了些野花,也有黄的,也有紫的,夹在书里。无聊的走上坡去——华和杰他们却从远远的沙滩上,拾了许多美丽的贝壳和卵石,都收在篮里,我只站在桥边等着……

冰心(左)与父亲谢葆璋、大弟谢为涵于山东烟台(1908年)

冰心(左)与母亲杨福慈、三弟谢为楫于北京(1918年)

他们原和我当日一般,再来时,他们也有像我今日的感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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